”
特别想。
想了许多年了。
想要她绣的香囊。
更想与她结发同心、白头到老。
他不答话,无非是怕她明日醒来,便不记得这睡意翻涌时说的话了而已。谈思琅满意地闭上眼。
谢璟看着她这副极为安心的模样,却是没由来想起一番旧事。是数年前的事情了。
彼时正是冬日,尚还小小一只的谈思琅裹着一身茜红色的袄裙,脖颈间还围着一圈毛绒绒的风领,只将一张圆乎乎的小脸露在外面。红彤彤的,像一颗剔透的南红玛瑙。
她来将军府寻裴朔,也顺道给他带了些点心。那日的冬阳和煦温暖,院中也没有扰人的风声,红梅安安静静地伫在支摘窗外。而在等人通传的时候,谈思琅竞趴在矮几上、枕着自己的小臂睡了过去。当时她不过八九岁,他也满心心都是将来定要高中、定要出人头地、定要让母亲过得更好。
他尚还没有生出什么不可告人的风月心思。他只是觉得,谈家的三娘子果真是极可爱的。转念又有些替她担心。
他与她不过泛泛之交,她便能毫无芥蒂地在他书房中睡下。着实是不太安全。
但他看着小姑娘酡红的睡颜,却说不出半分指责的话。他无奈地摇摇头,从书架上取下一册尚未读完的杂集,也在矮几旁坐下。翻了几页,又起身去衣橱中寻了件新裁的、尚未沾上他气味的外衫,轻轻披在谈思琅肩头。
等到谈思琅醒来时,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小姑娘睡眼惺忪地看着他,湿漉漉的杏眸中不是羞赧,而是懊恼:“这糕点要趁热才好吃的。”
后来谈思琅年岁渐长,顺道来给他送些东西的时候便也越来越少,他便只能在将军府的宴席上见着她。
他看着她出落得愈发明艳。
看着她在裴朔身旁,言笑晏晏。
他看着将近及笄的她,跟在裴朔身后,细声唤他“表兄",眼神中还带着半分本不该有的怵意。
他只是看着。
直到谈思琅及笄礼前的某一个午后,她绣了一枚香囊、制了一方香牌,想要亲手交给裴朔。
那日裴朔临时与好友有约,并不在府上。
谈思琅便在花园中一处八角亭中等他回来。他刚巧路过。
刚巧见着她端坐在八角亭中。
刚巧见着她吃下一块点心,笑得眉眼弯弯。彼时园中群花争妍斗艳,却都比不得她发髻间的那一朵。更比不得她弯弯的眼中,如蝶翅般扑闪的光彩。他恍然惊觉,那个曾在他书房中、不设防地睡过去的小姑娘,已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就要及笄,就要嫁给他的表弟了。
他在那一刻才知晓。
即使读了再多圣贤书,也无法改变他低劣的本性。那日,他鬼使神差地攀折了一枝开得正盛的海棠。只可惜,海棠无香。
实在是有些遗憾。
已然再度熟睡过去的谈思琅翻了个身,像抱竹夫人那般抱住了谢璟的手臂,唇边还溢出几声娇憨的梦呓。
谢璟止住回忆,揉了揉她的脸颊。
回门那日,他说了些半真半假的话。
但那句一见钟情,却是没有半分虚情。
他确实是对她一见钟情。
一次又一次。
而他那些贪欲,也一次又一次的膨胀。
他使了些手段,娶了她。
他希望她那双杏眸中只映出他的影子。
想着再过大半月便是祖母的生辰宴,他还想要她也能喜欢上他。毕竟,他虽看不上那已经出局的人,但也不得不承认,只有她的偏爱,才是他唯一的底气。
他合上眼。
希望今晚的梦里能见到她。
也希望……她的梦里也能有他的身影。
哪怕只是他的衣摆,又或者他的指尖。
有些变化,就像深潭之下的暗涌,虽然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