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神色变化,只拿起了那对玉搔头正反看着,遂将话吐尽了。
前些日子江瞻云尚在宣室殿审卷不曾出来,殿内帝侍皆为少府之人,椒房殿诸掌事可自行休沐。
原本江瞻云上位后赐了穆桑府宅爵位,不需她在身边侍奉。然她族人尽数回了祖籍,长安城中就剩她一人。她不愿独住,只想守在陛下身边,如此推拒恩赏,入椒房殿做了掌事。素日里,只一心侍奉君上,鲜少出宫。唯一的一回是去岁腊月,给父兄修墓。父亲被赐死于未央宫,彼时说法念他于国有功,赐还全尸。之后他们兄妹被流放幽州,途中遇山匪,两位兄长护她而死,待她被庐江她们所救,返回去想给兄长收敛尸骸时,已经寻不到踪迹。所以,她出宫修葺了父亲的墓地,又给兄长们立了衣冠冢。当下得空,她便择了十五天气放晴,再次出宫前往城郊陵园祭拜父兄。不想午后归来途中遇见许嘉。
那会还未出陵园,满园青松翠柏,石碑林立,只她一个活人当也无声无语,许嘉骤然的出现打破寂静。
“阿拂一一"他迎面跑来,气息急喘,面上腾起病态的潮红,眼中满是欢喜和热望,唤着她鲜为人知的乳名,“我就说那背影太像了,世上怎能有如此相似之人?从你伴着皇后入主椒房殿……不对,是陛下,我就想那人若是你该多好!真的是你,竞然真的是你……”
他患有胸痹之症,忌大悲大喜,劳累疲乏,这厢闻她出宫,恐错失见面的机会,策马一路赶来,遇之大喜,当下竟有些喘不过气来。但还是激动不已扶上她肩头,抱住了她,“你总也不出椒房殿,我又进不去,椒房殿四下都是三千卫,通融不了半点消息,我就差去求陛下给我们赐婚了!”“许公子浑说甚!“桑桑推开他,“妾闻你已经同凭翊郡钟家婚配,当下如此做派不觉荒唐吗?”
“那是我阿翁给我定的,已经退了。我和钟家四娘说我有病,是不治之症,不愿耽误她,她家就退了。这法子可好用了,从十八岁起,我都退三桩了。不过我是有疾,但调养好也不碍事,我们小时候,你和世伯他们都晓得的。若真有事,当初也不会给我们定娃娃亲。”
许嘉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停歇喘息,见女郎神色不耐,自始至终也不曾正眼看他,不由缓了缓垂下眼睑,“阿拂,你是不是怨我当年没将你从流放之地救回来?我去的,你们兄妹上路后第五日,我估算着你们已经出了长安地界,我就偷偷带着府兵去了,但……是我没用,被阿翁追至绑了回去。当晚又溜出去过一回,去追你们,结果在进入豫州的山道上发现了绿林打劫残杀的人,我寻了好久没有找到你,但我找到了你两位兄长的尸身,我把他们带了回来!”许嘉拉起穆桑,奔来穆辽墓前,“我不敢给他们立墓,就把他们同你阿翁埋在一起,他们都在这里。”
“阿拂,我雕的,本来说好在你生辰时送你的,赶着日子雕得有些粗糙。但这些年我一直藏在身边,纹理更水润了,给你。"许嘉眼中闪着晶莹的光,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塞入穆桑手中,抬首又看墓碑,“世伯,二哥,五哥,阿拂还活着,我以后会照顾好她的。”
少年眼中尽是失而复得,久别重逢。
“人死如灯灭,我们之间的婚约就此作罢。“穆桑失神许久,才容得许嘉一路牵手来到父兄墓前,容他将物什送入掌心,容他说这样许多许多的话,“许公子,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婚约之事休要再提。”穆桑将锦盒还给他。
“为何?难道你已经成婚了吗?“许嘉看她仍是闺中女子的妆发,不解道,“六年了,我终于等到你,你也终于活着回来了,我们还要蹉跎甚?”“为何?“穆桑气血翻涌,双目通红,“你去问你父亲,让他告诉你为何?”穆桑返身离开,忽又顿下脚步,“还有,以后穆氏陵园许公子莫再踏入。”“我这就回去问!"许嘉又急又委屈,先她一步跑出陵园。“那这对玉搔头怎么又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