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重叠。她不再犹豫,她要救他。
恨也好,怨也罢,国仇家恨的滔天巨浪,此刻都被这座风雨飘摇的破庙隔绝在外。眼前,只有一个需要她的、与她命运纠缠至深的人。她狠下心用力抽回手,拿起酒壶冲到庙门口,将酒壶伸向屋檐下水流最急的地方。她站在屋檐下,瓢泼大雨依然瞬间将她浇透,冰冷的雨水溅在她脸上,混合着泪水流下。
接满水,她立刻回到温景珩身边。她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屈起的膝盖上。他的身体软绵绵的,滚烫的额头抵着她的手臂。她颤抖着将壶口凑近他干裂的嘴唇。
“喝点水,温景珩,张嘴"她低声哄劝着,似是慈祥的母亲对待怀中新生的婴孩。
清水顺着他的唇角流下,打湿了衣襟。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似乎有了点意识,本能地吞咽了几口,但大部分还是流了出来。
沈昭华咬咬牙,用衣袖沾湿了雨水,一遍遍擦拭他滚烫的额头、颈侧和露出的胸口肌肤。那遍布的旧伤疤在摇曳的火光下触目惊心,每一道都诉说着她看得见的血与痛。
他身上太烫了,必须尽快给他降温。她毫不犹豫地撕开自己相对干净的中衣下摆,用雨水浸湿布料,一遍一遍的擦拭着。她埋头擦拭,完全没留意到温景珩已经睁开了眼。“晏晏?"他的眼神混沌不清,声音里充满不可思议:“真的是你吗?”他伸出手企图触碰她的脸颊,被她下意识的偏头躲开了。“你恨我?"温景珩的手徒然垂落:“是我不好,不该利用你…晏晏…对不起…最后几个字,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深切的悔意,重重砸在沈昭华心上。她的动作顿住了。
凉州!
这两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瞬间砸穿了她心底刚刚升起的一点柔软。所有被她暂时压抑的恨与痛,伴随着他这无意识的忏悔,再次汹涌地冲撞着她的理智。
“对不起?“她声音冰冷,带着一丝尖锐的嘲讽,泪水却流得更凶,“一句对不起,能换回堰城三十万条人命吗?能洗刷你通敌叛国的罪名吗?温景珩,你告诉我啊!”
可他却没有回应。他只是一瞬的清醒,或者说,那睁开的眼眸里从未有真正的清明,他如同回光返照般对她说了这句话,复又昏迷过去。他的喘息更加急促,他听不见她的质问,也看不见她眼中的痛苦挣扎。他沉沦在自己的地狱里,被旧日的风雪和身上的灼热反复折磨。沈昭华看着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苍白面容,看着他即使在昏迷中也紧蹙的眉头,看着他身上新旧交叠的伤痕,那个在风雪中濒死的小小身影,那个在沙漠中笨拙示好、为她烤兔、为她挡风沙的沐林,那个在月色中为她吹箫的孤决身影,无数他们相处得瞬间不断浮现在她脑海中。“为什么?"她哽咽着质问,“为什么要让我遇到你?”她恨他的所作所为,恨他利用她叩开凉州大门,恨他让她背负上沉重的罪孽。
可他数次舍命的相护,他此刻的脆弱与忏悔,又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她,让她无法狠心抽离。
她直起身,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和雨水,眼神重新变得决绝。不管未来如何清算,此刻,她必须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她撕下更多布条,浸透冰凉的雨水,敷在他的额头和颈侧。她不断更换着,机械地重复着降温的动作。
火堆因为缺乏柴火而渐渐微弱,庙内的寒气重新弥漫开来。“冷……好冷…”他不断呢喃。
她连忙将自己的外衫也脱下来,盖在他身上,自己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冻得瑟瑟发抖,却依然紧握着他滚烫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过去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雷声渐歇,雨势也小了些,只剩下淅浙沥沥的雨滴敲打着破败的屋顶和窗棂。
温景珩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身上的温度似乎也降了许多。沈昭华疲惫不堪的窝在自己的双膝上,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却强撑着不敢睡去,时亥留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