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林梗着脖子不去看季松。
虽说他季松是宁远侯的小儿子、身后有宁远侯帮着撑腰,但他徐如林也不是没人管的野孩子,不说徐家人,单说此地的张爷张总兵,他还要叫一声姥爷、还收过张爷的压岁钱呢。
强龙不压地头蛇,难道他季松还敢在大同把他给杀了?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房间里是长久的沉默。季松翻了页书一一那是穆飚给他送来的回信,说最迟两个月,他要的粮饷一定会下来,即便不说把欠下的粮饷补全,至少也能填上一半。
季松心情好了些。他又将信件翻看了一遍,一个眼神都没给徐如林,只是懒洋洋地问了一句:“多大了?”
“啊?“徐如林一愣,愣愣答道:“刚满十六……季爷您问这个做什么?”“十六啊,"季松起身,慢慢踱到了徐如林身前:“十六了,还往人多的地方丢炮仗……不知道会伤到人?”
这事倒也闹不出人命来;但被炮仗崩瞎了眼睛、崩坏了指头的例子,哪里都能找到几个。
徐如林愈发害怕了。他瞧着季松,忽然有种转身逃跑的冲动。可这事毕竟是自己的错……徐如林咬着牙不说话。他不说话,季松就该教他说话了。
季松一巴掌掴在徐如林脸上:“说话。”
徐如林被掴得脸颊一偏,嘴角现出一道血痕。他抽了口冷气:“知道。”“这事是我不对…季爷要罚我,我心服口服。”“罚你?"季松一声冷嗤:“怎么罚你?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手底下出了个拿老百姓性命安危取乐的畜生?”
“这回暂且寄下。"季松抬头望着屋外:“再有下回,莫说是你当千户的伯父,即便是做你姥爷的张总兵发话,我也一定砍了你的脑袋祭旗!”徐如林立刻瞪大了眼睛一一
徐如林的堂姐是张总兵小儿子的继室,所以徐家虽然做了很多过火的事情,倒也没人敢动他们。
但是……
但是季松不是一个只知道打仗、打人、其余一概不管的莽夫吗?他怎么知道这桩姻亲?
季松一看到徐如林就烦。不过拿了穆飚的回信,季松心情大好,只骂了句:“滚出去!”
“哦哦,"徐如林不敢置信地跑了出去,忽然觉出点不对劲儿来。不对啊,他为什么要害怕季松?
还有,自己害得季松受伤,季松居然没有收拾自己?难道,季松是想要借此讨好他,好让他不再和季松作对?想到这里,徐如林不由冷笑了一声。
这个季松真是幼稚,他以为这样的小恩小惠就能收买自己?未免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徐如林一边抽气一边往前走一-脸疼啊,那个季松真是牲口,抽一巴掌都这么疼一一没几步就瞧见了自己的小跟班。徐如林捂着脸颊的手,忽然就不知道该不该放下来了。小跟班四下看了看,尤其着重看了看季松的公署,确定王勇没在,方才绕到徐如林面前迟疑地问:“徐爷您这是……“没什么,"徐如林侧过身去,将红肿的脸颊藏起来:“我今天不舒服,先回家了。”
言罢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自打臀上挨了那两巴掌,季松果然乖乖地涂药;他本来就伤得不重,何况每天六次地涂药,短短三五日,后背上的伤几乎就完全痊愈了。涂药时沈禾心情大好:“不错,果然按时涂药就是好得快。”季松这回没趴在床上。他脱了上衣,两条胳膊抱着椅背坐着,闻言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苗儿,我这回好了,咱们就能那个了吧?”先前沈禾一路车马劳顿,季松小三个月没有碰她;本来季松打算元宵那天好好放纵一次,不曾想被烧伤了,别说欢好了,俩人都不在一张床上睡。这会儿季松看到沈禾,眼睛都绿油油地冒着光。沈禾笑了:“不好。”
“先前你瞒着我来这里赴任的事,咱们还没有算账呢,等我消气了再说。”“……“季松头疼,反手抓住她胳膊,一把将她拉到身前来:“我负荆请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