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三十七章
天光微明,琼华阁灯如白昼。宫女内侍们来回忙碌,轻手轻脚井然有序。元明帝坐在榻上,吩咐伺候他穿靴子的黄梁:“赏繁英阁缠枝牡丹纹玉梳一柄,雨过天青釉玉壶春瓶,白釉刻莲纹梅瓶各一只,粉青釉八方盏一套。”昨夜她身着雨过天青色的旋袄,颜色真如雨后初霁。她总是抱怨他小气,连只装糖的罐子都惦记着,真是丢了天家的脸。她那头卷曲的乌发,衬得她的肌肤比雪还要白,如玉一.….
元明帝心头时而激愤,时而激荡。
她居然胆大包天,竞敢强让九五之尊的帝王,屈居于她身下伺候!只那种滋味,真真是令他神魂荡漾,沉溺其中不愿醒来。黄梁手微顿,悄然抬眼,觑着元明帝恍惚的神色,暗暗惊异不已。嫔妃侍寝之后,元明帝多有赏赐。昨夜江龄被临幸,今日得赏,并不足为奇。
只黄梁贴身伺候元明帝这些年,从未见过他甫一起身,便迫不及待赏赐之事。
江龄所得的花瓶杯盏,皆是元明帝指了官窑烧制,平时的喜好之物。黄梁暗忖,看来,那位木讷美人还颇有几分本事。花无百日红,后宫中新鲜水灵的嫔妃,与春韭般一茬接一茬,又如秋冬草木般枯黄,凋零。
黄梁并不当做回事,恭敬应是,继续手上的动作。穿好靴子,元明帝起身去用膳。他走了两步,脚步微顿,道:“若繁英阁来人,且传进来便是。”
按照规矩,嫔妃侍寝之后,需来向皇帝谢恩。黄梁忙俯身,回道:“皇上,先前繁英阁伺候的文涓来过,称江美人身子有恙,恐将病气过给了皇上,由文涓前来,在外给皇上磕头谢了恩。”元明帝听到身子有恙,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不禁暗自错牙:“可请了太医?”
黄梁忙道:“奴婢问过文涓,文涓称不曾请太医。如今正值冬至喜庆之时,不宜请太医。江美人能撑一撑,待冬至之后若不见好转,再请太医便是。”元明帝黑沉着脸,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真真是可恶,不过生了面疱,她竟厚着脸皮,一次次拿出来做借口!显得他非但被她睡了,还眼巴巴送礼上门谢恩,简直是反了天!元明帝想要将赏赐收回来,话在嘴边一转,硬生生咽了回去。天子金口玉律,岂能与她一般见识!今朝是大朝会之日,待他退朝之后,再去与她算账!
繁英阁。
江龄一整晚都没能睡好,酒后头重身子轻,恶心无力。躺在床上,跟烙饼般翻来覆去。无论何种姿势,总是不得舒服。文涓端着炊饼汤进屋,她将碗放在高几上,撩起床帐挂好,关心地道:“美人,起来吃些炊饼汤,肚子暖和了,身子便能舒适些。”江龄躺着不动,有气无力道:“我没胃口,待睡一觉就无事了。”文涓担忧不已,劝道:“奴婢还是去请太医吧,美人这样下去可不行。”酒后的感觉,江龄很是熟悉,看世界虚幻,精神恹恹。一般来说,只要能安稳睡一觉,便能恢复大半精神。顶多两天,就能彻底恢复。江龄道不用,她揭开被褥,拂去额头上的发丝,问道:“你瞧瞧面疱是何种颜色?”
文涓凑上前仔细一看,道:“奴婢见着已经泛白。”江般顿时有了力气,翻身坐起,兴致勃勃道:“文涓,去拿干净的热帕子,布,铜镜来。”
文涓虽不知江龄要作甚,见她终于有了些精神,忙照着吩咐取了来。卧房昏暗,文涓点亮了烛台,举着铜镜立在床前。江龄擦拭干净手,对着铜镜,用力按下面疱。里面的白色脓肿,啪地一下在铜镜上溅开。
“好了!“江龄再挤了几下,用布轻轻抹干净眉心。她最喜欢挤痘,觉着格外解压。酒后的身子不适,此时至少去了小半。文涓看着江龄泛红肿胀的眉心,急道:“美人真是,奴婢若早知晓,就拦着美人了。美人弄破了肌肤,以后仔细留疤。何况留在眉心,想要人看不见都难。”
她沉吟了下,低声道:“皇上喜欢雅致,完美。在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