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准备嘛。”
这个孙超,四十出头的年纪,本地最常见的“老板”行头打扮,内里一件保暖毛背心罩白衬衫,外头再套一件深色西装。他是冯长缨当年一手扶持起来的致富带头人,因此这份亲热又格外不同。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马德福大爷一根,又想递给冯长缨和小晴,但感觉不太妥当,又赶紧笑着收了回去,夹在耳朵上。
冯长缨从三蹦子上下来,拍了拍尘土,指着同样下车的冯小晴,对孙超说:“这我小侄女冯小晴,她想做点蔬菜生意,先试试水,我这不是寻思着来你这儿看看,能不能收点应季菜,你们这还有菜吗?”
话音刚落,那些走在后面些的村民们,一下子轰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
“有啊,怎么没有!缨子姐,我棚里的黄瓜正好可以摘了。”
“我家种了樱桃萝卜,又脆又甜。”
“要菜来我们骆驼岭,可是来对地方啦,缨子姐,带着你家侄女,尽管看,喜欢哪家要哪家。”
“咱们到棚里说。”孙超一看这架势,赶紧维持秩序,他一面把人隔开,一面打开自家的蔬菜大棚入口,把她们往大棚深处引。
马德福大爷没跟着进去,眼瞅着孙超他们要谈正事,他跟着反而不方便,于是,他便倚在三蹦子车头,把孙超递的烟给点上。
叭叭抽了两口,马德福大爷很快就被没捞着说话的村民们围住。
“老马,缨子姐过来做生意的?”
“那倒没有。”马德福大爷吐出一口烟圈,压低了声音,却又保证每个人都能听见,“看见缨子姐旁边带的那姑娘了没?那是缨子姐的小侄女,冯小晴,是晴丫头要做蔬菜生意。”
“蔬菜生意?小姑娘面嫩着呢,能做这个?”
“菜贩子都有自己的固定口,她一个小姑娘能卖哪里去啊?”
无论旁人问再多,马德福却不肯再多说半个字,只是嘴里不落实话地吹着牛,眼睛还时不时瞥一眼大棚入口,那架势,活像给大领导守门的警卫员。
大棚蔬菜的门隔绝了外面的热闹,泥土的腥香混着植物的清新,驱散了早春的寒意,冯总深吸一口气,通过土地和植物的气味找找感觉,而当她的目光扫过大棚,眼里没有惊叹,而是专业且挑剔的审视。
与外头的荒凉灰土色不同,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绿色世界,黄瓜藤蔓在藤架上肆意攀爬,带刺小黄瓜顶上开着嫩黄的小花;旁边的地垄一溜儿白萝卜、红萝卜、青皮萝卜,一个个蹿出了地,精神抖擞地展示着自己的绿缨子;更远处是各色彩椒,像五颜六色的宝石,在塑料膜投进来的光线下,折射出天然饱满的光泽。
菜地,冯总看得太多了,只是把菜种出来,并不能让她点头。
她不为表象迷惑,径直走到一排黄瓜藤架前,连招呼都没打,直接以极其专业利落的手法,摘下一根半长不短的匀称小黄瓜。
在大棚旁边的水龙头随手洗了洗,她便放进嘴里,咬下第一口。
“咔嚓”,嘎嘣脆。
“南方的黄瓜,甜不甜的,要靠天。雨水足,味道就会寡淡,吃起来水多,没魂儿。雨水少,才会甜,但又没那么脆。”冯总一边咀嚼,一边慢条斯理评价,“但你们这儿不一样。”
她看着一脸错愕的孙超,继续说道:“西北日照时间长,昼夜温差大,瓜果积累的糖分和风味比较多。虽然现在是早春,长在大棚里,味道压了一部分,但是底子好,黄瓜味儿冲,又脆又甜,吃完还有股清香。孙叔,你们这菜好是好,但没有到最好的时候。”
孙超彻底听傻了,他以为缨子姐带来的小姑娘不过是来见世面的,主要谈事的是缨子姐,没想到她一开口,说的就是他们这些常年和土地打交道的农民,都说不出的道理。
“嘶……”,孙超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咋……你咋懂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