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
罗棠棣抬起袖子,草草抹一抹眼睛,拎起裙裾便朝着裴灵渊跑去。少女身形轻盈,罗裙拂过满是落英的草地,纷纷花瓣随她丝绦飞扬,衣袂振动如蝶翼。
裴灵渊看不见。
但有春风拂面而来,紫藤香气笼罩。
少女雀儿似的嗓音在他身边响起,她语调有些撒娇似的:“殿下,我不走。”
裴灵渊动作微顿,不着痕迹避开。
罗棠棣自然没察觉到。
她在太后身边习惯了撒娇耍无赖,此刻简直驾轻就熟。自己找了张软蕈坐下,她便开始继续悄悄地地打量裴灵渊。
青年比记忆里,清癯了许多。
惯来苍白的面容,也更为没有血色,衬得好看的眉宇越发漆黑。
银针密密扎入他周身穴位,看着触目惊心。
罗棠棣的视线小心翼翼落在他面上,这样好看的面容,可这双眼睛……上辈子裴灵渊眼疾加重后,她便闹着与他退了婚。
再后来,裴灵渊便因触怒君王被废。
囚于禁宫后,这双眼睛几乎彻底失明,听闻每逢天气不好时,还会犯病。
罗棠棣想,殿下对她实在太善良了些。
“平安。”
小太监连忙应是,愁眉苦脸看着罗棠棣,说:“县主,您不能仗着殿下宽厚,就非要……更何况,殿下正在扎针诊治,耽搁不得啊!”
罗棠棣:“我可以帮忙。”
“……”
小太监无奈看向裴灵渊。
殿下就是太过宽仁,遇到罗棠棣这样的无赖,就行不通了。
唉,真是没办法。
“叫陈医官来。”
裴灵渊低咳出声,苍白的面上浮现一丝病态的潮红,几绺乌发垂落在他冷玉般的手背上。他随手拂落衣上的紫藤花瓣,随口道:
“孤记得,你在陈医官那还存了几副药。”
罗棠棣皱起眉。
想了一会儿,她如临大敌站起来。
这几幅药,还是陛下让陈医官给她开的,明令必须喝完。
但实在是又苦又涩又酸又腥,实在是……嘶。
“别。”
裴灵渊没理她,抬手催促。
平安得了准信儿,跑得飞快,简直比猴子还灵活。没一会儿,便有脚步声渐近,其中说话的明显便是陈医官,可见裴灵渊还真不是吓唬她。
他是生气了的,所以不愿见她,还拿难喝的药来吓唬她。
可即便如此……
殿下也没有真的生气,没有真的欺负她,反而只是让她喝苦口良药。
罗棠棣又想起竟陵的雪。
这可比千刀万剐地凌迟温柔千倍百倍了。
裴灵渊看不见,等了片刻,都没等到罗棠棣气呼呼甩袖离去的声音。但罗棠棣的性格,他却算是熟悉,只当少女已经悄悄溜了。
罗棠棣总是如此,想一出是一出,转头就忘。
裴灵渊回神,伸手去寻茶盏。
然而还没寻到茶盏,便有一只柔软灼热的手,被他触到。
裴灵渊下意识收回,难得狼狈。
对方却反过来攥住了他的手,柔软温热的触感缠上来,紧紧不肯松开。一侧的少女衣衫窸窣,仿佛是朝着他身边挪过来一点,又一点。
没一会儿,浅淡的紫藤花香气又漫来,越发馥郁。
“殿下。”
少女的呼吸落在他身上。
她目光灼灼,好似全然不知这样太过亲近,自顾自小声在他耳边说:“喝药吓唬不到我哦。”
裴灵渊道:“松开。”
“茶杯在这里。”罗棠棣不理会他的话,自顾自牵着他的手触到茶盏,然后将茶杯捧到他唇边,“我摸过了,不烫,可以直接喝。”
说实话,罗棠棣有些紧张。
毕竟她未免有点太得寸进尺,裴灵渊可能会烦她。
像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