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导演脸上的表情,堪称一门行为艺术。
从最初的震怒、鄙夷,到点开热搜后的错愕、呆滞,再到接完台长电话后的狂喜、谄媚……全程不超过三分钟。
川剧变脸都没你快。
陆雪棠在心里默默吐槽,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小白花模样。
“咳咳!”总导演清了清嗓子,把那份解约合同不动声色地塞回抽屉里,动作快得出现了残影。他搓着手,脸上堆起菊花般的笑容,“雪棠啊,误会,都是误会!”
“刚才……刚才是我糊涂了!你放心,节目组绝对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什么假唱,什么金主,都是子虚乌有的污蔑!我们已经让公关部发声明了!”
陆雪棠眨了眨还挂着泪珠的长睫毛,歪了歪头,声音软糯得能掐出水来:“可是导演,我刚刚在直播里,已经宣布退赛了呀。”
“那是气话!是被人逼的!我们都懂!”总导演一拍大腿,义正言辞,“你这种有实力有颜值的选手,是我们节目组的荣幸!台长亲自发话了,谁敢让你退赛,他就让谁滚蛋!”
这话里有话。
陆雪棠心里门儿清。台长亲自发话?只怕是台长接了某个他自己都惹不起的人的电话。
能让京市电视台台长都点头哈腰的存在……
陆雪棠的眼神微微一凛。
“导演,”她收起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眼神却清亮,“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不过,我有个条件。”
总导演一愣,连忙点头:“你说,你说!”
“从今天起,我的所有舞台设计、选曲编曲,必须由我自己全权决定。节目组,不得干涉。”这几乎是把“我是大爷”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总导演的脸抽搐了一下,但一想到台长电话里那近乎命令的语气,他还是咬着牙点了头:“没问题!”这件事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地过去了。
陆雪棠能继续比赛的消息,像一阵风传遍了整个电视台。
风向也变得极其诡异。
之前那些对她避如蛇蝎的工作人员,现在见了她,一个个都跟见了亲妈似的,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雪棠姐早上好”、“雪棠姐辛苦了”、“雪棠姐喝水”的声音不绝于耳。
陆雪棠对此照单全收,并且乐在其中,把社交牛逼症发挥到了极致。
“哎哟,王哥,您这发际线今天看着又坚挺了不少啊!”
“李姐,新做的指甲?哟,这颜色,猛虎下山啊!”
她就像个巡视领地的山大王,所到之处,留下一片片石化的背影和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叶家想让她死,却有人保她。
这盘棋,越来越有趣了。
几天后的节目录制彩排,陆雪棠在后台的专属休息室里哼着歌,化妆师正小心翼翼地给她上妆。门被敲响了。
“请进。”
门被推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整个休息室的光线似乎都为之一暗。
来人西装外套脱了,面料精贵的衬衫扣子也解掉了两颗,领口微敞着,比平时多了几分散漫慵懒。化妆师的手一抖,眉笔差点戳到陆雪棠眼睛里。
晦气。
陆雪棠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位爷怎么阴魂不散的?债主上门催债都催到电视台来了?
她透过镜子,不咸不淡地开口:“谢总大驾光劳,有何贵干?是来视察工作,还是来提醒我这个月的分期该还了?”
她以为会等到一句冰冷的嘲讽,或是带着压迫感的命令。
然而,没有。
谢容与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从镜子里她的脸上,滑到她放在化妆台上的乐谱,最后又重新回到她脸上。
那眼神,很奇怪。
不再是那种看猎物、看玩物,而是一种……认真的、带着探究的,甚至称得上是平等的注视。他迈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