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门框后缩了缩。
父亲召她回来,难道不是为了相府的体面,而是……和顾客州串通好了?
那个七日之期,原是他们给她设的圈?
管家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脸上的笑比雪还冷:“大小姐,侯府的人来接您了呢。”
“我不………”她想说“我不回去”,喉咙却像被冻住了,发不出完整的音。
心里有个声音在挣扎,疼得心慌。
不会的,不会的,那是她的父亲,纵使再重体面,也不至于……
马车在门前停稳,车夫跳下来时带起一阵雪雾。
管事模样的人捧着锦盒上前,脸上堆着笑。
“夫人,世子怕您冻着,特意让小的送件狐裘来。”他说着就要掀开锦盒,“世子还说,相府若是谈完了,他在府里备了暖锅……”
府里……
温照影的目光猛地钉在车夫身上。
心,骤然沉到了底。
他算准了她在相府门前不便发作,算准了她顾及温家颜面不会当众撕破脸,算准了……她此刻孤立无援。
指尖的血仿佛都冻住了,连带着指尖都在发颤。
她往后退了半步,脊背抵着冰冷的门框,这才发现自己竟无处可躲。
相府大门紧闭,侯府马车堵在面前,风雪里的她,像被猎网困住的鹿。
“不必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却还是强撑着挺直脊背,“替我回禀世子,我与相府还有事要谈“这……”管事面露难色,“世子说了,若是您不肯走,小的们……只好在这儿等。”
他挥了挥手,马车旁立刻又多了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役,显然是做足了架势。
温照影的心跳得像要炸开。
他们是想在这里耗着,耗到父亲出来,看她这个“不懂事”的女儿如何让相府蒙羞。
到时候,父亲为了颜面,只会亲手把她推上这辆马车。
雪越下越大,积了薄薄一层。
她望着那扇紧闭的相府大门,忽然觉得可笑一
她竟还对这里存着半分念想。
“温姐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穿过风雪,落在她耳边。
温照影猛地回头,看见江闻铃站在几步外,玄色披风上落满了雪,手里撑着柄油纸伞,伞沿的雪正簌簌往下掉。
他的眉眼藏在伞下的阴影里,看不真切,可那声“温姐姐”,却像道惊雷,劈开了眼前的困局。他几步走到她身边,伞面微微倾斜,恰好遮住她头顶的雪。
“我娘听说姐姐回了相府,特意让我来请你过去坐坐。”
他语气自然,仿佛真是偶然路过:“说是新得了些上好的绣线,想让姐姐瞧瞧。”
温照影望着他压得极低的兜帽,鼻尖忽然一酸。
她认得那柄伞,今早出门时,杂货铺的伙计还在吆喝新到的油纸伞。
他是“恰巧”路过;
还是……一直守在这里?
“这些是?”江闻铃看向小厮,示意温照影接话。
“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温照影侧身过去,不再看他们。
“既然如此,就不要在相府门前逗留了。”江闻铃没好气。
她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正好我也有些日子没去看望夫人了。”
江闻铃微微颔首,侧身让她站到伞下,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两人并肩往街角走时,他的手臂始终微微张着,确保伞面完全罩住她,自己半边肩膀却露在风雪里,很快积了层白。
侯府的管事想拦,却被江闻铃一个眼风扫过去,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谁都知道,江闻铃骨子里却比谁都护短,真要动起手来,侯府这些仆役根本不够看。
江闻铃没回头,只低声道:“我娘炖了姜茶,去晚了该凉了。”
伞下的风都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