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着夜露吹过田埂,凌玥瑶的布鞋尖沾了湿泥。
顾野走在她左侧,军大衣下摆扫过她膝盖,布料摩擦声里混着清浅的呼吸。
“你太拼了。”他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擦过石磨,“万一她们真带人动手怎么办?”
凌玥瑶脚步微顿。
月光落在她发间,照亮鬓角那缕被夜风吹乱的碎发——这是她方才在灌木丛里蹲久了,被枝桠勾散的。
“我得保护妙妙。”她低头看自己沾泥的鞋尖,声音轻得像落在草叶上的露珠,“也得守住这条活路。”
活路——顾野咀嚼这两个字,喉结动了动。
她总说“为了孩子”,可他知道,这姑娘自己也是从泥里扒拉出的笋芽,偏要顶开石头往上长。
“靠边。”他突然伸手,粗糙的掌心按在她后背,将她往田埂内侧推了推。
凌玥瑶踉跄两步,又闻到了他身上的松木香,抬头瞧见他泛红的耳尖。
顾野咳了两声:“夜露重,边上草滑。”
凌玥瑶抿嘴笑了。
她忽然想起方才在老槐树下,他攥着赵会计后领的手青筋暴起,可此刻挨近她背上的热,却像块焐热的粗陶,暖得人心尖发颤。
“顾队长。”她故意拖长调子,“你这护着人的架势,倒像......”
“像啥?”顾野脖子一梗,耳尖更红了。
凌玥瑶刚要接话,田埂尽头传来咳嗽声。
老李头举着个旧手电筒晃了晃,光束扫过两人交叠的影子:“走快点吧,我这把老骨头可熬不住,得赶紧把今晚的事告诉大队长。”
凌玥瑶应了声,转身要走,却被顾野扯住袖口。
他低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后天我去镇上,要带点啥不?”
“不用。”她摇头,指尖轻轻蹭到了碰他的手背。
顾野的手猛地抖了抖,像被火烫着似的缩回。
凌玥瑶看着他大步往前赶的背影,听着他刻意放大的脚步声,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住。
第二日天刚放亮,晒谷场的大喇叭就“刺啦”响起来。
王翠兰的大儿媳拍着门框骂:“作孽哟!我婆婆被押去晒谷场了!”
凌玥瑶给妙妙系好围兜,往她手里塞了块烤红薯。
小姑娘啃得嘴角沾着薯皮,仰着小脸问:“妈妈,顾叔叔今天来吗?”
“来。”凌玥瑶替她擦掉沾在鼻尖的薯泥,“顾叔叔啊,是来给咱们撑腰的。”
晒谷场早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大队长张国军站在谷堆上,手里举着昨晚老李头交给他的四张威胁纸条:“王翠兰!赵会计!你们干的好事当村里没人长眼?”
王翠兰被两个壮实妇女架着,蓝布衫前襟扯开老大一片,头发乱得像鸡窝。
她一看见凌玥瑶,立刻扑腾着要跪:“玥瑶啊!婶子是鬼迷心窍!赵会计说只要搞臭你,他就可以独吞代销......”
“放屁!”赵会计被民兵按着肩膀,脖子涨得紫红,“是你说看不惯凌家那小蹄子,非拉我来栽赃!我才听信了你的鬼话!”
人群“嗡”地炸开。
凌玥瑶往人堆里看,见顾野正站在最前排,帽沿压得低低的,却偏头朝她这边望。
她冲他微微点头,他便挺直腰板,像棵立在田埂的老杨树。
“都给我闭嘴!”张国军拍响身边的铜锣,震得人耳朵发疼,“赵会计,你上个月跟你们村交易,当时是你组织的,你缺斤少两的事当我不知道?王翠兰,你偷挖集体菜窖的萝卜,还往我家送腌萝卜讨好,当我是傻子?”
王翠兰突然尖叫着扑向赵会计,指甲差点挠到他脸上:“你个挨千刀的!说好了一起举报那小狐狸精,你倒把我卖了!”
赵会计也急了,抬脚去踹王翠兰的小腿:“谁让你蠢!那匿名信的字跟你儿媳的一模一样,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