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乾清宫东暖阁。
上好的龙涎香在紫铜仙鹤香炉中静静燃烧,吐出袅袅青烟。康熙帝玄烨端坐御案之后,正批阅着奏章。
他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御前大总管梁九功垂手侍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气息放得极轻。
织造局掌印太监曹寅跪在御案前几步远的光滑金砖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面,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面前,摊开着一个硕大的粗麻布包袱,里面赫然是一团团、一绺绺纠缠不清、沾着草屑泥污的、灰扑扑毛糙东西,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羊膻和尘土的怪异气味。
旁边还散落着几件明显是用这种“线”勉强织成的“布片”和“筒状物”,歪歪扭扭,针脚粗陋得如同小儿涂鸦。
“啪!”一声脆响,康熙将手中一份奏折重重拍在御案上,声音不高,却带着山雨欲来的沉怒:“曹寅,你给朕抬起头来!好好看看你织造局呈上来的‘祥瑞’!这就是你耗费库银,千里迢迢从口外弄回来的‘御寒新物’?嗯?”
曹寅浑身一抖,头抬了一下,又迅速低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万岁爷息怒!奴才……奴才该死!奴才只……只听闻羊毛可纺线御寒,实……实在不知……不知竟是如此污糟不堪,难成经纬!奴才办事不力,罪该万死!请皇上重重治罪!”冷汗顺着他苍白的鬓角滑落,滴在金砖上。
康熙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堆堪称“垃圾”的东西,眼神越发冰冷。他正欲开口,暖阁外却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夹杂着几声刻意压低、却难掩清脆欢快的孩童嬉笑声,还有一股……一股极其诱人的、甜蜜又带着浓郁奶香的陌生气味,丝丝缕缕地飘了进来。
“何人在外喧哗?”康熙眉头紧蹙,声音里压着不耐。
梁九功连忙趋步到门口,掀开帘子一角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古怪又微妙的讶异,随即躬身回禀:“回万岁爷,是……是大福晋带着三阿哥、四阿哥来了。说……说是给阿哥们送些新奇的点心。”
康熙眼中的怒意微微一滞,闪过一丝复杂。容芷?这丫头……倒是会挑时候。
他瞥了一眼地上抖如筛糠的曹寅和那堆不堪入目的“羊毛”,强压着心头的火气,沉声道:“让他们进来。”
厚重的锦帘被两名小太监利落地打起。容芷端着一个红漆描金海棠花托盘,上面稳稳放着三只小巧玲珑的素白瓷盅,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明媚笑容,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眼睛亮得惊人、小鼻子还在一耸一耸、努力吸着那诱人甜香的胤祉和胤禛。
“儿媳容芷,给皇阿玛请安。”容芷屈膝行礼,声音清亮悦耳。两个小阿哥也像模像样地跟着行礼问安。
“免了。”康熙的目光落在容芷手中的托盘上,那股异常浓郁的甜香正是从那里散发出来,“这是何物?气味如此之浓?”
“回皇阿玛,”容芷将托盘轻轻放在御案旁一张空闲的小几上,笑着揭开其中一个瓷盅的盖子,“这是儿媳自个儿琢磨出来的小玩意儿,叫‘焦糖布丁’。想着三弟、四弟读书辛苦,特意做了些来给他们甜甜嘴儿,提提神。”
盖子揭开,那金灿灿、颤巍巍、表面覆盖着一层晶莹剔透如琥珀般焦糖的布丁,彻底暴露在暖阁明亮的灯光下。浓郁的蛋奶香混合着焦糖特有的甜蜜焦香,瞬间霸道地压过了龙涎香,甚至将那羊毛的膻气也冲淡了不少。
“哇!”胤禛忍不住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大眼睛死死黏在那布丁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胤祉虽极力端着,但喉结也明显地滚动了一下,眼神直勾勾的。
康熙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那布丁的色泽和形态,确实新奇诱人。
“皇阿玛,您也尝尝?”容芷适时地捧起一盅,递向康熙,笑容带着点小狐狸似的狡黠和讨好,“儿媳斗胆,手艺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