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就是睁只眼闭只眼,两下里相安无事。你只管享受你的荣华富贵,何苦较真。”
晏怀微耳听母亲娓娓相劝,也不知怎得,只觉心绪愈发烦闷。
母亲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可这道理……这道理越听越让人愤懑,越听越憋屈。
“何苦较真”这四个字像锁链一样勒在她心上,勒得血气直往头顶冲。
为何女人就不能认认真真、清清楚楚地活着?为何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为何一定要打断自己的脊梁骨去换个所谓的夫妻和睦?
这算什么狗屁事!
张五娘见晏怀微蹙眉咬唇再不发一言,心知今夜的劝说又失败了。但她不想逼迫女儿,她想,反正时日还长,之后再慢慢劝说,女儿这么懂事,总会说通的。
于是她抬手在晏怀微头发上抚了抚,道:“天色不早,你今日赴宴也累坏了,去睡吧。”
晏怀微躺在闺房的床榻上时,仍觉脑中乱糟糟,一会儿是可望不可即的承信郎赵清存,一会儿又是妹妹长妹妹短叫得黏腻的齐耀祖。
还记得有一次齐耀祖来家中拜访,带了许多珍贵的金石字画。晏裕见奇珍难得,便将她从闺房唤了出来,三人一同欣赏。
齐耀祖一心想讨好她,寸步不离地围着她打转不说,没一会儿又开始自吹自擂。先是吹嘘自己读了许多书,如何学富五车,后来又上赶着非要给她背诗。
出于礼节,她没有拒绝。之后便听齐耀祖摇头晃脑地念道:
“白日依山尽,城春草木深。举头望明月,风雪夜归人。”
——好得很,听齐耀祖给你一口气背完四首诗。
*
三日后,晏裕办完公事从建康回到临安,至秘书省公署复命毕,才跨出公署大门就被等在门外的齐耀祖拦住了。
“老泰山稍待!”
齐耀祖身形微胖,许是因为总是喝酒的缘故,腹部显得格外凸出,再加上他今日穿了身细绫织金圆领袍,太阳下一照,活像只闪闪发光的大螳螂。年节拜贺那会儿他自作主张,将晏裕改口唤作“老泰山”。晏裕心想反正两家结亲是早晚的事,对方的奉承让他极其受用,便没拒绝这称呼。
这会儿晏裕见齐耀祖手拿一张市井小报(注1),面色沉沉地站在那儿,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齐大郎这是怎么了?老夫正打算去寻你小酌几杯。”
“请老泰山为鄙人作主!”
话毕,齐耀祖上前将他手中那张小报递给晏裕:“老泰山这许多日不在临安,不知晏妹妹出了大事。您自己看看。”
晏裕满腹疑窦地接过小报。这一看可不得了,顿时被气得脸色发白,胡子直翘。
“回去!回去!待老夫回去问她!定要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晏裕将那张市井小报胡乱一折揣进怀里,大踏步向着保康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