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炉探头,发间落着未化的晨霜,“我寅时就在营外候着,守门小兵换了三班岗。”
沈嘉岁慌忙系好襦裙出来,腿弯一软险些栽倒。燕倾城忙伸手来扶,却被自家兄长抢先揽住腰身。“无妨,昨夜商议要事睡得迟。”燕回时面不改色地撒谎,指尖在她腰问警告般收紧。
“正要说这个。”燕倾城掀开身后马车的油布,二十口檀木箱整齐码放,“九十万两现银全在这儿,路上遇到三波流民,亏得雇了陇西镖局,否则,我们一行人就要被困在隔壁的邱阳县了。”
沈嘉岁捡起片沾血的镖旗:“邱阳县不太平?”
“何止!“燕倾城压低声音,“我原住在颖阳客栈,三天两头有衙役查问路引。后来装作投亲的寡妇,才甩脱那些眼线。”
她突然指着沈嘉岁腕间红痕惊呼,“这蚊虫叮咬得好生厉害!“
沈嘉岁慌忙扯下袖口,听见身侧传来闷笑。
燕回时握拳抵唇轻咳:“去清点粮草。”说罢大步流星朝马厩走去,玄色大氅在风中翻卷如鹰隼。燕倾城盯着兄长背影喃喃:“我哥耳根怎么红得滴血?”转头见沈嘉岁正埋头翻账册,绯色从脖颈蔓到耳后,突然福至心灵:“你们昨夜……”
“粮仓需增派十人值守!“沈嘉岁啪地合上账本,“午后要去勘查钱家马场,倾城同去?”日头攀上旗杆时,燕回时拎着食盒回来。
什锦粥里卧着嫩黄蛋花,切得细如发丝的姜丝浮在碧绿菜叶间。沈嘉岁舀起一勺吹气,瞥见他虎口处新鲜的咬痕。
“看什么?”燕回时忽然倾身,鼻尖几乎蹭到她耳垂。
沈嘉岁手一抖,瓷勺磕在碗沿发出脆响。昨夜纠缠的画面猛然涌入脑海,热气腾地漫上眼眶。燕倾城抱着舆图进来时,正看见自家嫂子将整张脸埋进粥碗,兄长握着书卷的指节泛着青白,书页却半晌没翻动。
奇怪!
翌日。
晨光熹微,驱散了营地的薄雾。沈嘉岁精神奕奕地走出营帐,一眼就瞧见了正在不远处练剑的燕回时。剑光如练,映着他沉静专注的侧脸。她几步走过去,脸上漾开明媚的笑容,眼眸亮晶晶的:“回时,正好!陪我去看看咱们的封地,把该圈的地方都圈出来。”
他们驻扎的营地,本就紧邻着那片规划中的县主府用地。
没走多远,一片开阔的坡地便展现在眼前。朝廷划定的范围用简陋的木桩草草标记着,晨风拂过荒草,发出簌簌的声响。
沈嘉岁站定,目光灼灼地望向坡地后方那座连绵起伏、植被茂密的山峦。就是它了!
根据她所知的信息,这座山蕴藏着巨大的秘密一一极可能是丰富的铁矿!而山后那片深邃的原始森林之下,则沉睡着储量惊人的煤矿。
将县主府建在此处,就如同筑起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至少在初期,能最大限度地掩藏山中的宝藏。“回时,”她指着那片坡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规划,“县主府的地基,恐怕还得再往外扩一扩。后面得预留出足够的地方,将来治铁、运煤,动静都不会小。”
她顿了顿,眼中闪烁着更为热切的光芒,“走,趁现在时辰还早,咱们先上山,把最要紧的事情确认了!”
燕回时颔首,一个眼神示意,十几名气息内敛、行动迅捷的燕家死士便无声地聚拢过来。
一行人朝着后山进发。山间林木葱郁,藤蔓缠绕,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叶气息和淡淡的、若有似无的、令人不适的“瘴气”。
为防中毒,众人早已服下特制的药丸,脸上也蒙上了浸过药汁的细纱面罩。
沈嘉岁走在前面,步履坚定。她记得很清楚,在原书中,西南一个不起眼的小国,正是占据了这片看似寻常的山头,利用其下丰富的铁矿资源,疯狂冶炼兵器,最终掀起战火,席卷了西南十数座城池,酿成大祸。
这宝藏,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