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
她猛地睁开眼,视线因眩晕有些模糊,却倔强地迎上那道暗影中冰冷的目光:“世子爷若觉得亏,觉得恶心,不若……换个人?”
“换个人?”裴戬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如同在询问今天的天气。
“晋国公府章姨娘那位五小姐郁潇,”郁澜的声音因急促的喘息而微微发颤,思路却在极致的疲惫混乱中诡异地清晰起来,“她恋慕世子多年,京中人尽皆知。”
如同卖一件商品般介绍着替代品,毫无温度,“出身晋国公府,虽是二房,但胜在家世清白,足够听话。”
裴戬的身影在光影中似乎连一丝晃动都没有,沉默如同磐石。
“人选由你定。”郁澜猛地加重了语气,仿佛用尽最后的气力将这句话钉在两人之间,“只要是个身份足够、能配合我扮演这场戏的木头人就行!”
扮演?戏?木头人?
郁澜脑中嗡鸣阵阵,前世今生交织的权谋算计和亲人冰冷的利用让她心力交瘁。她只想尽快结束这令人窒息的对峙。她要掌控这个“夫婿”,而不是被彻底推入外祖母和裴戬对弈的棋盘中任人摆布!可她现在……
头重脚轻,太阳穴突突地跳,身体如同被拆开又胡乱拼凑起来,一丝多余的力气都凝聚不起来。先保住眼前的底线,至于其他,日后再谋。巨大的失落感和前所未有的警醒骤然攫紧了她。原来,全心全意信赖倚靠的至亲骨肉,才是那持刀者。血泪教训,当真是血泪教训。
烛火跳跃,映着裴戬纹丝不动的侧脸,许久未动。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沉沉笼罩着辕门内肃杀而冰冷的帅营重地。
一个时辰后,主帅大帐内却透着截然不同的暖意。硕大的鎏金炭盆里银霜炭烧得正旺,哔剥作响,散发出融融暖流。
帐内一角,一尊错金银博山炉幽幽吐着清雅的鹅梨帐中香的烟气,缠绕在沉水木大案之上。嘉庆长公主一身绛紫色常服宫裙,外罩狐裘披风,斜倚在铺着厚厚紫貂皮的圈椅上,手里慢条斯理地拨弄着一串油光水润的菩提子念珠。
案头一盏新沏的云雾茶白雾袅袅,茶香氤氲。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一种看透世事浮沉后的平和与洞明,只是那眼底深处偶尔掠过的一丝锐利,却如鹰隼般精准地切割着人心。
当裴戬的身影掀开厚重的防寒毡帘,带着一身帐外的凛冽寒气步入帐中时,那扑面的温暖香气仿佛被无形的冰墙挡住,瞬间凝滞。
他并没有行礼,甚至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到案前数步之遥站定。肩背挺如青松,玄色暗纹锦袍在暖融融的烛火下泛着冷硬的光泽。那张俊美得足以令人屏息的面容上,此刻却无半分暖意,薄唇紧抿,眉峰如刃,眼底的寒意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不加掩饰地直射向圈椅中气定神闲的老人。
暖意融融的帅帐里,那尊贵雍容的老妪,与那裹挟着风雪寒意的年轻世子,静默对峙。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弦一寸寸绷紧。
长公主唇角微微牵动一下,不疾不徐地放下手中茶盏,青花瓷底落在紫檀案几上,一声脆响,惊醒了帐内暖香的凝滞。
“你来了。”她开口,声音温润平和,如同慈祥的长辈看到久别的晚辈,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看来,一切都在按计划推进。”
不是询问,是笃定的陈述。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在裴戬寒气四溢的脸上轻轻一扫,便已将答案了然于胸。
裴戬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笑意比帐外的风雪更冻人:“殿下果然神机妙算,运筹帷幄之中。”他顿住,冰棱般刺骨的目光紧紧锁住嘉庆长公主的眼睛:“郁澜初至永州,邀本世子西苑赏雪的“郁澜’便是殿下安插的人,送去的假帖子吧?”
嘉庆长公主脸上的温润笑意半分未变,眼底却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了然,甚至带着点“孺子可教”的意味,她坦然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