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又何必……”
裴戬顿住,深不见底的眸光如同淬毒的寒刃,狠狠剜过郁澜瞬间褪尽血色的脸。
“早知你这般惦记,方才庆王帐外,我便该成全你,让你径直去找你的顾公子去!”
羊角宫灯柔和的橘光只能晕染方寸之地,帐内其余空间依旧被浓稠的暗影吞噬。
裴戬站在那片光与暗的交界处,身影被拉得很长,沉沉的压迫感几乎凝固了空气。那双曾搅乱郁澜心湖的眸子,此刻如同淬了毒的玄冰剑锋,穿透稀薄的暖光,直刺她苍白失血的脸。
“算计本世子,是你的主意,还是你那位好外祖母嘉庆长公主的筹谋?”
声音低沉,带着压抑到极致、几欲爆裂的砂石摩擦感,砸在郁澜混沌燥热的神经上,反而激起一阵冰冷的清醒。
那催动血液奔腾的药力犹在体内左冲右突,搅得她浑身酸软滚烫,但裴戬这句话,却像一瓢掺杂着冰渣的冷水,兜头浇下!
外祖母……庆王……
郁澜的瞳孔骤然收缩。一些散落的线索碎片,在这一刻被裴戬冰冷的质问狠狠楔合在一起!庆王帐中,墨晟那张阴沉审视的脸根本不是重头戏!什么替墨晟保西南兵权寻可靠姻亲,全是幌子!那盏被劝饮的“定惊茶”,此刻体内这汹涌的的诡异热流……庆王意味深长的话……
真相,如同一张狰狞扭曲的蛛网,瞬间在眼前铺开。
“间……”一声极低的自嘲从郁澜干裂的唇瓣间逸出,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痛楚。那点支撑着她勉力坐直身体的力气,如同被骤然抽空。
她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不得不向后靠回床栏,冰凉的硬木透过薄薄寝衣刺入背脊。
“外祖母……她以为我对世子你……”郁澜艰难地开口,喉咙火烧火燎,“因为她知道我们私下见过面。”她的声音低哑,疲惫得如同跋涉了千山万水,眼神涣散地落在脚下那片模糊的光影里,“西苑那次,后来你闯入我的房间……”
那个荒谬而尴尬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最终归结于此刻这地狱般的境地。“她便……自以为是地觉得,这样做是成全了我。”
帐内死寂。
只有她艰涩的呼吸声和远处营盘偶尔几声模糊更标遥遥应和。
但这疲惫破碎的声音里,却突兀地透出一点清晰到锐利的冷硬:“当然,不只是成全。”
郁澜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光暗交界处那道冷硬如刀的轮廓。
裴戬依旧站在原处,玄青的衣袍下摆纹丝不动,仿佛一尊无情的冰雕。可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气,比这冬夜的营帐更刺骨。
“她需要端王府。”郁澜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在陈述旁人的故事,“房麟在潭州刺史任上不明不白死了,留下一堆烂账和他那个不成器的女儿房如萱。”
前世那场如瘟疫般蔓延至京师的贪墨巨案带来的腥风血雨,在她脑海中掠过。而房麟,只是这场风暴旋涡中心一块不起眼的碎片,却牵扯着无数隐秘的利益链条。
外祖母需要一块足够大的挡箭牌。
“需要有人来承担这责任。”郁澜闭上眼,将涌到喉咙口的苦涩和眩晕强压下去,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缓慢,带着玉石俱焚般的冷静和一丝刻意的残忍,“而端王府,无论名头还是分量,都够大,够沉,足以为潭州甚至更大的那摊泥淖兜底。”
“世子与我结缘,端王府自然责无旁贷。”
所以,她郁澜,不过是外祖母向庆王借来的一条鱼饵,钓的是端王府这条深不可测的大鱼!一个用来拴牢裴戬,进而牵制整个端王府的活扣!
帐内似乎更冷了几分。
半响,裴戬的声音才重新响起,那压低的声线里已辨不出情绪,只有深不见底的冰寒:“很好。”这两个字,砸在心头竞比万钧更沉。
郁澜只觉得胸口那块压着的大石被磨得更锋利了,绝望催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