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
裴戬瞳孔骤缩,抬手欲夺时,郁澜已闪身至门边。
裴戬碾碎掌中干花,望着案上吃剩的松子鹅油卷冷笑:“倒是个会挠人心肝的。”
更漏滴落第三颗铜珠时,裴戬屈指叩了叩案上青玉镇纸。
密室穹顶镶嵌的琉璃水渠正潺潺流动,波光映得郁澜鬓边珍珠步摇明明灭灭,恍若她此刻凌乱的心跳。“郁四姑娘在怕我?”裴戬忽然碾碎掌中松烟墨,玄色蟒纹箭袖扫落满地星屑似的墨粉。
郁澜盯着他腰间鎏金螭龙佩,锦帕边缘的缠枝纹已被绞得发皱:“父亲能全身而退赴任凉州,多亏世子周旋。”话音未落,裴戬已撑着紫檀案角倾身逼近,玄铁护腕撞得砚台移位三寸。
“我问的是”他抬手截住从穹顶坠落的水珠,冰凉液体顺着郁澜衣领滑进后颈,“你在怕什么?”郁澜猛地后仰,翡翠禁步撞在青砖上碎开两颗珠子。
裴戬的影子完全笼罩住她时,忽见那截雪色脖颈泛起细栗一一竟与梦中她承欢时的反应如出一辙。“晋国公府嫡女。”郁澜突然提裙跪地,石榴裙裾在青砖铺开如血泊,“宁配寒门竹,不做朱门妾。”裴戬瞳孔骤缩。那日陈素素确实在假山后问过纳妾之事,彼时他望着池中并蒂莲未置可否。梦中记忆如走马灯掠过一凤冠霞帔的新妇含泪饮下鸩酒,绣着百子千孙的锦帐浸在血泊里。“想当正妻?”他忽然嗤笑,蟒纹靴尖挑起郁澜下颌,“端王府的聘雁,可只认许氏女掌心朱砂。”郁澜被迫仰头,却将视线定在他腰间螭龙佩后的《山河图》:“世子妃需得母族掌北境十六州铁骑,澜儿只擅沏云雾茶。”说罢忽然抬手,葱指掠过他箭袖暗纹,“就像这银丝夔纹,多绣半寸都是僭越。”裴戬擒住她手腕按在案上,羊脂玉扳指略得她腕骨生疼:“既知分寸,为何躲我?”
烛台“噼啪”爆开灯花。
郁澜望着地上碎成两半的翡翠珠,想起前世他便是用这双手将合卺酒浇在她床前:“怕世子错把鱼目当珍珠。”
尾音发颤,倒真像是惧了。
“错认?”裴戬突然俯身,龙涎香混着松烟墨气息拂过她耳垂,“上月是谁扮作药童混进我书房?”指尖划过她藏在裙裾下的银错金护腕,“又是谁在《水经注》里夹带北疆布防图?”
郁澜骤然色变,正欲辩驳,忽觉膝下一轻一一裴戬竞拎着她臂膀将人拽起,蟒纹氅衣扫落她发间半朵垂丝海棠。
“陈阁老家嫡孙新丧。”裴戬漫不经心把玩着捡起的海棠,“二十岁的翰林院修撰,家世够不够简单?郁澜踉跄扶住博古架,碰倒的钧窑花瓶被裴戬凌空接住:“世子若想要挟…”话音戛然而止,因见裴戬从瓶腹抽出血书密信一一正是她三日前塞进悦文坊暗道那封。
更漏声忽然变得震耳欲聋。裴戬慢条斯理将密信凑近烛火,火光跃动在他眉间刀疤:“顾侍郎嫡次子,黎太傅庶孙…”信纸燃起青烟时,他忽然吹灭火焰,“不如再加个端王府侍妾?”
郁澜猛然扯落腰间药玉掷去,琉璃碎片擦着裴戬耳际钉入砖缝。
裴戬忽然执起金剪,剪断案头将熄的烛芯。跃动的火光映着他眉骨处旧疤,平添三分戾气:“强纳女子为妾这等下作事,本世子还不屑为之。”
郁澜扶着紫檀案角起身,月白裙裾扫过青砖上未干的茶渍。
藤面圈椅铺着白虎皮,她刚落座便觉膝头旧伤隐隐作痛一一去岁除夕跪祠堂落下的病根,此刻倒成了最好的掩饰。
“引洛水入府修密室。”她指尖轻叩汝窑茶盏,瞥见穹顶琉璃渠中游过几尾红鲤,“世子好大的手笔。”
裴戬执朱笔批阅文书的动作未停,狼毫尖却泅开团墨渍:“四姑娘不妨猜猜,这些年进过密室的外人…”他突然抬眼,眸光如淬毒匕首,“还剩几个喘气的?”
郁澜捻着袖中银错金护腕,笑得眉眼弯弯:“澜儿若是死了,谁替世子往凉州送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