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字。
桑伯送来的松烟墨气味混着茶炉里的银针白毫香,在暖阁里氤氲成团。
“姑娘可要备轿?”侍女捧着铜剪过来挑灯芯。
“去取那套缠枝莲袄裙。”话音未落,湘妃竹帘哗啦作响。
郁澜抬头时,正撞进裴戬深潭般的眸子里一一他赭色箭袖还沾着夜露,玄色犀角腰带勒出劲瘦腰身,分明是连夜策马赶来的模样。
“世子擅闯闺阁的毛病,倒比之前更甚。”郁澜将灰烬扫进汝窑笔洗,青瓷底映着点点星火。裴戬目光掠过她发间新换的累丝金凤,忽然轻笑:“四姑娘更衣的速度,倒比西郊大营换岗还快。”他指尖敲了敲案上茶盏,“梁仲春的信,烧得痛快么?”
窗外惊起寒鸦。
郁澜捏紧袖中玉簪,面上却笑:“世子若是好奇,何不亲自去玲珑台瞧个新鲜?听说新来的花魁娘子,琵琶弹得比禁军羽箭还利落。”
话锋被突兀的踉跄打断。郁澜起身时膝盖刺痛,眼看要栽向青玉镇纸,却被铁钳般的手臂箍住腰肢。裴戬掌心温度透过薄绸袄裙烫进肌肤,她闻到他衣襟上混着雪松气息的血腥味一一这是刚杀过人。“御艺考核要跳《兰陵王入阵曲》?”裴戬突然问。
郁澜挣开他怀抱,跌坐在玫瑰椅上:“世子对女儿家的功课,倒是了如指掌。”
“毕竞四姑娘三日前,刚把教习嬷嬷气晕在练功房。”裴戬俯身时,袖口金线绣的螭龙纹几乎擦过她鼻尖,“不如猜猜,梁仲春要的玉芙蓉解药,藏在玲珑台第几层阁楼?”
“澜妹妹!”魏知虞的呼唤声恰在此时传来。
郁澜瞥见裴戬衣襟上那抹胭脂红,突然抓起案上冷茶泼过去。
茶水顺着玄色衣料蜿蜒而下,将嫣红晕成暧昧的痕迹。
“你!”裴戬擒住她手腕。
“世子可知晓?”郁澜突然贴近他耳畔,“上月礼部尚书嫡子因带着唇印回府,被夫人抓花了脸。”她指尖划过他颈侧水痕,“这茶渍看着,倒像极了……”
“四妹妹?”魏知虞的脚步声停在珠帘外。
郁澜反手将裴戬推进碧纱橱,扬声道:“魏姐姐稍候,我换件衣裳。”
她扯下屏风上的月白斗篷扔过去,用气声道:“劳驾世子当回衣架。”
裴戬看着怀中女子襦裙,突然挑眉一笑。
“闭眼!”郁澜捂住他眼睛的手直发抖。外头传来珠帘碰撞声,她心一横将人推进樟木箱。沉香木屑扑簌簌落进裴戬发间,混着他身上松针香竟显出几分旖旎。
魏知虞推开后院木门的刹那,药香混着春阳扑面而来。
郁澜正倚着青竹案斟茶,白瓷盏里浮着几片新摘的忍冬藤。
“还以为你被拐子掳了去!”魏知虞抚着心口,目光扫过郁澜袖口沾着的红景天粉末。
郁澜指尖轻点案上膏盒:“前堂断货耽搁了时辰,钟管事请我尝新制的安神茶。”茶汤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闪烁,“这盒雪肌膏添了茉莉香,最衬姐姐。”
回府路上,魏知虞捏着鎏金膏盒忽然轻笑:“端王府那位霖小姐,近来总往你跟前凑。”车帘外飘来卖花声,她意有所指道,“听说裴二公子擅绘纸鸢。”
“不过是姑娘家闲趣。”郁澜岔开话,腕间玉镯磕在窗棂上叮当作响。
暮色漫过垂花门时,小厮捧着金匣来报:“尹姑娘差人送伤药。”
匣中青玉瓶下压着信笺,日光一照便浮出银钩铁画一“红景天已收,三日后未时”。
郁澜摩挲着瓶身漠北图腾,想起裴戬总爱用这种西域隐墨。
上月他来信问冻疮方子时,也这般将战报藏在药方里。
二月春猎那日,郁澜翻身上马的动作惊起满场喝彩。
玄色骑装衬得她似破云箭,纵马跃过三重栅栏时,看台上裴霖的惊呼混在风里:“二哥快看!”最终金锣鸣响,她与裴霖并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