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光没入符篆的那一瞬,林秋只觉眉心冰露再坠,一股比先前更澄澈的凉意流泉般灌进识海,荡开层层纹晕。
神魂似被月水洗过,连呼吸都带上了淡淡的薄荷气。
耳畔呼嚓一声轻响,原本卷在书架一角的竹简自己舒展开来,篾片透亮,仿佛重新上了油。他静坐不动,但目光所及之处,细微的灰尘、蛛丝,都像被无形之风卷走,只剩一室清朗。林秋闭上眼,凝神守一。
那股冰清之意在识海中聚为一枚莹白光点,比之前大了一圈,也凝实数倍。
他心念微动,光点落向左手食指,指端顿时生出细密电麻感,似有凉水绕骨。
他随手指向案上墨砚。
砚重数斤,石质缜密。
只见砚台微微一颤,竟然脱离桌面,像被无形丝线牵起,离案三寸而悬。
石砚边缘的清水被震出薄薄一帘,滴珠落地,却听不出声响。
林秋轻吐一口气,意念收回,砚台安然落桌,却没有砸出半点碎响。
与入门时只能勉强牵书相比,此刻托起数斤石器已不觉吃力。
他目光下移,看向自己的鞋尖。
“再试一次。”
心神化作一面倒悬之湖,自双足涌起要托举整具身躯。
那股力道比先前凝练,似有数十丝线并束。
脚下地砖竞吱然作响,边缘微翘。
林秋感到身体轻了半分,膝盖下的榻面传来缓慢回弹,却终究没有将他整个人抬离床板。
他睁开眼,唇角带笑,毫无失望之色。
“已能撼物数斤,亦能卸半身之重。再到大成,或许真能凌空尺许。”
神识清明之余,他还发觉画符时那股“笔随心走”的顺畅更胜方才。
体内真烝流转速度微增,连胸臆间的疲惫都被清凉冲散。
盘桓多日的杂思像被彻底扫出识海,四下虫鸣依旧,却仿佛隔着一层澄净湖水,再难溅起一星波澜。林秋看向木匣中层叠如扇的新符,心头一片透亮。
“以此神识再临丹炉,控火当更精细;制符亦可再省三分墨料。”他低声喃喃。
林秋再取黄符,磨丹朱,提笔一挥,符文成势竞如水到渠成,连心神都未曾震荡半分。
但面板却纹丝不动。
那一列【清神(小成)】后依旧是冰冷的数字,没有再跳动。
他皱了皱眉:“小成之后,似乎简单临描已不足以淬炼神识,须要更大的负荷才行。”
既如此,索性换练筋骨。
他收起符纸,推门入院。
月尚未沉,天色介乎青白,露重如丝。
林秋沉腰入桩,三式一过,又衔接身法与拳招,只听拳风几声闷响,落叶随势旋飞。
收势那刻,腹中忽然“咕噜”炸响,仿佛空井坠石,震得五脏都跟着颤。
林秋怔了怔,方才运劲尚不觉,此时劲散气消,才猛地察觉饥饿几乎发酸,似是连续一天一夜耗力所致。
“看来武事耗粮,比我想的还狠。”
他正盘算家中尚余几枚陈米,能否熬上一锅稀粥,忽听屋脊瓦片一声轻响,一道墨影掠至枝头。来得正好。
玄翎舒翼而立,林秋按腹,见对方琥珀色双眼盯着自己,似在传递什么急讯,心想事缓则圆,先解饥荒,于是沉声道:
“你速往林间摄取野味回来,越快越好。”
玄翎低啼一声,似明白他的窘境,振翅冲天,只留下一串碎瓦微颤。
林秋趁机钻进灶房,拾干柴起火,猛吹几口,红焰窜起,灶膛里立时热浪蒸腾。
火正旺,屋外风声再起。
玄翎俯冲而落,爪下悬着一只灰耳野兔,脖颈已被利喙啄断,血尚温热。
林秋抬眼,见它如此干脆,随手接过,利落放血开剥。
野兔下锅,生姜两片,旧盐少许,不多时肉香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