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青石甬道潮润。两旁松影斜覆,殿阁檐角在云气间隐现。
常惠道举步前带,林秋换上青缎云纹新袍,束好腰牌,紧跟其后。
走出云居院数十丈,他忽开口:“师叔,可否先引弟子去静寮一观?昨晚听说仍在修葺,弟子担心进度,恐久累家母客栈漂泊。”
常惠道脚步微滞,迟疑道:“静寮在后山竹坞,工匠方进场不久,瓦顶尚未覆好,此时俱是木屑尘灰。去了也是徒增麻烦。”
他顿了顿,接着说山下仁泰客栈临街,铺中每日送膳,也算舒适,让林秋大可放心。
然而,林秋听得出他话中闪烁,分明有意回避,索性开门见山,直接说道:
“师叔,我娘在山下客栈终究是寄人檐下。当初师尊亲自允她可入观静居,此言我亦愿遵守。”
“若静寮确因修缮未成,弟子自可稍候;若另有打算,还望直言。只求一个实情,遵门中规矩即可。”
话出虽轻,却借【辞令巧辩(小成)】之效,似在清晨雾气里投下一枚小石,击得四下皆静。
常惠道脚步一顿,惊疑地看向他。不知为何,心中原本打好的推辞词锋忽被冲散,竟生出几分想把实情说尽的冲动。
他沉默片刻,终拂袖叹道:“我常某人行事不至那般小肚鸡肠。的确……心有怨气——我侄常郁天分不低,多次求师,却被沈师姐拒之门外。见你一来便受真传,自难畅怀。但阻令堂入观一事,并非我意。”
林秋目光微凝,静静看着他,未出声催促。
常惠道叹了口气,低声解释:“昨日玄音凌师姐遣人传话,说静寮暂借她所用,时日未定,旁人自不敢擅动。”
“玄音凌?”林秋喃喃,心头微沉,“师叔可知,她要用那静寮做什么?需占多久?”
常惠道摇了摇头,“你有所不知,玄音凌师姐是观中一代第五席,我哪敢多问,一直未曾告知,正恐你直言,冒犯师长。”
实情竟是这般,静寮被占了……
林秋沉默,手指在袖中轻轻摩挲着腰牌,思索间,听到一声呼唤,方觉已来到崇真殿前。
晨雾方散,一名青衣女冠早立在阶下,她眉目清丽,唇边含笑,远远见到二人便扬声招呼,语气温柔得如三月春风。
林秋暗催【感炁】探去,只觉她周身气势如云潮翻涌,层层暗涌远胜常惠道,知是一代真传。
那女冠笑道:“常师弟辛苦,这位想必便是林师侄?一路劳顿,快请上殿歇息。”
常惠道上前一步,郑重躬身:“玄师姐。”
“玄师姐……”
林秋心头微动,方知眼前便是玄音凌,相见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他定睛看去,对方面上亲切,心思却难测,一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从笑容后渗出,让他心中警惕。
玄音凌微微颔首,目光在他身上停了停,笑意更深:“沈师姐眼光果然不差,小小年纪便气机通顺。”
语气温和,听不出半点异样。
林秋垂目应声,心底却已悄悄绷紧:这位师伯不知底细,自己须多几分戒备。
……
……
三人入得殿中,檐铃微响,琉璃灯盏在高梁间投下素冷光芒。殿内空旷,气息寂静森然。
玄音凌负手立于主位阶前,略与常惠道寒暄,后者随即循例拱手禀报:“玄师姐,此子姓林名秋,武陵镇人。此前在外门典药局记名,三日前随沈师姐下山——”
话未尽,玄音凌抬手,柔声却带几分打趣地截道:“我已晓得。武陵捕蛇少年,听琴悟法,被沈师姐一眼相中收为弟子,不到五日便列真传。”
“这般新鲜事,我早就听说了。”
常惠道讪讪收声。
玄音凌转眸看向林秋,笑意温婉,却带几分揶揄:“听说师侄宿资不凡,沈师姐自下山时便寸步不离。路远山高,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