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静默。
过不多时,林母将热菜一一端上桌来。
她见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微妙,却并未多问,只是笑着招呼两人用饭。
饭后,沈如晦放下筷箸,拭了拭指尖,起身道:“天色不早,我就不留了。”
林秋本也跟着起身,却并未出门,只在屋中立定,道:“师姐慢行。今日叨扰,弟子先陪母亲一晚,明日再上山也不迟。”
他心知既入清微观,若只是外门,日后多半是常住山中,下山机会寥寥。今夜难得归家,自然想多陪母亲一晚。
沈如晦已走到门边,忽而步伐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怎的,不跟我出来走走?”
声音虽轻,却并不似随口一问。
林秋内心一动,抬眼望向她,灯火在她眉目间晃动,光影交错,却难掩那清淡如霜的神情。
他略一犹豫,默默点头,披衣而出。
夜色已沉,镇中街巷一片寂静,月光洒落,映出两人并肩的影子,一长一短,拉伸在湿润的青石板路上。
风吹过屋檐,瓦片轻响,犬吠声远远传来,又被风裹挟散去。
他们穿过街口、绕过巷尾,不知不觉,竟已行至镇外。途中偶有人路过,却皆如未见两人,仿佛视若无睹。
沈如晦脚步始终不快,缓缓行至一处老槐树前才止步,抬眸望向远方,似是看着更远的山岭,又似在思索什么。
良久,她忽而淡淡开口:“这两日,我说了不少话,有一件事,一直骗了你。”
林秋微微转首,看着她,眼中有些讶然。
沈如晦没有看他,只自顾自道:“我并无决定谁能入内门的权利。能否入门,终究还需师尊定夺。我所能做的,不过是引人至门前而已。”
林秋神色微动,沉声问道:“那师姐为何要试我?”
沈如晦转身望向他,月光映在她眉睫之间,映出一抹澄澈的清光。她神情仍淡,却在沉静中多了一丝认真。
“我修道三十余年,至今未曾收过弟子,并非无人可收,只是未曾遇到合意之人。”
她语声轻缓,似是陈述,又似是在衡量。
说到此处,略顿片刻,望着林秋,唇角泛起一抹浅淡却郑重的弧度:“你可愿,拜我为师?”
林秋一愣,沉吟片刻,如实答道:“我原本对拜谁为师,其实并无执念。来清微观,不过是为了一纸道籍,好护住家人罢了。”
沈如晦忽而笑了一下,那笑容并不亲昵,却也少见地柔和了几分:“我门下弟子,自然也可道籍在身。”
林秋眼神一敛,终是拱手躬身,郑重其事道:“若师尊不弃,弟子愿拜入门下。”
说着,他便欲跪地叩首。
哪知沈如晦抬手一拦,淡淡说道:“荒郊野外,地上尘湿,不必脏了衣裳。我素来不喜这些繁文缛节。”
她退后半步,站定,道:“今后,唤我一声师尊便是。”
林秋抬起头,望着她那静立如松的身影,沉声应道:“是,师尊。”
沈如晦听他一声“师尊”落下,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随即从袖中取出一卷素白道绢、一枚小印、一支细笔,淡声道:“既入我门下,虽不在观中仪台,也得补上这一礼。”
月下山风微凉,她走到一块干净青石前,展纸为案,提笔落字,一笔一划,皆凝而不浮,写下了一封拜师誓言与授箓文书。
“我名沈如晦,清微观道人,今以宗门之法,受林秋为入门弟子,准其佩箓入录,列道籍,习道法,修正途,不得悖法欺师,不得弃道逐利,不得污名我门……”
字字落下,如钉入石。
写完后,她将笔搁于石侧,取出袖中那枚小印,通体铜质,印面乃一朵三瓣芙蓉纹。她不言不语,轻轻按在文末。
咔哒一声。
印纹清晰,印气未散,那白绢如蒙清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