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天上只余几颗星子，风穿松林，送来阵阵清凉。
林秋自经阁后院返回，一路无话，踏着夜色回到自己的住处。
他点亮油灯，屋中一片暖黄光晕。
坐下之后，静静看着桌前片刻，脑中仍回荡着方才与沈如晦的对话，心有所感：
“果然，哪怕我在经堂写出整篇《观息诀》，得了满堂震动，也不过是一个刚入观的外门新弟子。”
“仅凭一时‘悟性’，绝难换来真正的信任的。”
沈如晦今日与他之言，看似平静温和，实则步步试探。
从几位山下旧人入手，到亲自下山随行，分明是要将他这“出身”翻个底朝天。
不过林秋心中却并不生惧，他的出身，虽不算荣耀，但并非虚妄，一桩桩、一件件，全都经得起查。
至于箭术不俗、听写经文这些异于常人的本事……在这世道里，没人能否认天才的存在。
他轻轻吐了口气，思绪一转，心中忽然一动。
已有数日未回家，娘一人独居在镇，虽有人照顾，可也不知过得可安。
明日若能随沈如晦一同回镇，不仅能解开对方疑虑，自己也正好探母一趟，略尽孝心。
想到此处，他起身走到角落，取出一册旧书，正是离开经阁后院时，沈如晦所赐，称是《观息决》的补录本。
林秋目光微动，翻至正文。
与他白日所记那一篇“经文”相比，这本补录多出不少批注，字句更为详尽。
许多看似空泛之句下方，都以小字添了注解。
有的直指气息起伏之法，有的则提示某些观想所对应的身中部位、行气路径。
更令他注目的是后半段，赫然是一段口诀，寥寥数句，却以“息从身起、意归无形”为引，将整篇经文化作一套可循之法。
虽未见坐姿图说与动作描写，却已自成章法。
“这就是清微观真传。”
他翻至尾页，果见一段新添文字：
“你既能初听成篇，自悟经义，于我门观下未有先例。得与不得，皆是因缘，与内外门之别无关。此诀既你所写，便也是你所得，余不多言。”
“但观息之法，止传其人，不得外泄。”
无落款，却是沈如晦的字迹。
林秋读完，利用【过目不忘】，已将法决补充内容了然于胸，心头澄澈一片，却也沉了一分。
这门法，的确不是寻常道门话术，也并非装点门庭的面皮，而是清微观真正的“修行功课”。
他收起经册，坐于灯下，轻轻闭目，脑中那段“息从身起，意归无形”的口诀缓缓浮现。
依文而行，调息凝神，照经中所说，守息于鼻，收念归神，一息一息向内观想。
可才不过数息，他便察觉一丝异样。
心头浮动如波，时而回忆日间所见，时而闪过明日下山的打算，不等一念沉定，另一念已起。
林秋尝试压下心绪，可越想静下，脑中反倒越浮躁，仿佛一潭水，愈是逼迫，涟漪反而越浓。
他不由睁开眼，微微皱眉。
这门观息之法，说是“无形之修”，果真不假。无拳可打，无气可提，全凭“意定”一线。
若心不能定，那这第一步，便是天堑。
就在他心神略显散乱的刹那，忽而忆起【书生】职业前不久解锁的新技能。
随即心神一震，只觉原本翻涌的思绪像被谁轻轻按入水底，层层静了下去。
【技能已触发：气定神闲（书生）】：心如止水，意不动尘。调息凝神，摒除杂念，可使神识专注如炬，不为外扰所动。
那烦扰纷飞的念头，仿佛一片片飘浮的尘埃，此刻被一股无形之力拂散。
只余下意识最深处，那一息一念的节律，渐渐清明。
他缓缓闭眼，再次入坐，这一次，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