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蠢笨。
装腔作势半天,非但没说出些有用的信息,还天真地以为能全身而退。
江煦凝视着刀尖处渗出的血迹,语气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这一刀算是你口无遮拦的赔礼了。”
莳婉心口疼痛欲裂,还不等她喘口气,下一瞬,脸上便猝然被卫兵泼了一盆冷水。霎时间,涂抹的泥土有大半被水洗刷,逐渐显露出本来的面貌。
明眸皓齿,几缕凌乱发丝覆于面颊,柳眉微蹙,带着几丝嗔怒与怯意。
因着失血,白皙的肌肤更显得羸弱不堪,我见犹怜。
好在江煦素来是个冷心冷情的。
半点不受影响,面上甚至扬起了几分笑意,“古语有云,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若是让不明内里的人来看,大约还会感慨一句笑如春风,和煦非常。
江煦越笑,莳婉就越惊怖。
莳婉的眼前隐隐有些发昏,求生本能驱使下,求饶的话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飞散,坠至地面,滚至江煦耳底,“您说笑了......今日千错万错都是小女的错。”实力悬殊,她不得不低头,对于生的渴望太过强烈,猛然间莳婉哽在喉间的那些话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说出口了。
“既然已经赔礼,是否能恳求贵人放我一条生路。”
她的语气极尽卑微,“只求放我出去,随便把我甩在外头的哪块儿地上。”
江煦不语,一双黑眸紧紧锁着她,就在莳婉一颗心快要降至冰点时,才施施然开口,“本王接过了玉牌,那便是收下你的意思,既然已经收下,又何来放人的道理?”他意有所指,“如今天色已晚,你一介弱女子,出了这个门,怕是生死难测。”
莳婉哪能不明白其中利害呢?
就算被放走,她大概率也是死路一条。
可待在这儿,估摸着是会死得更快。
毕竟外头可没有这样的疯子,还没说上两句话便要给人来上一刀。
睚眦必报,还真是所言不假。
她压下心底的恨意,温顺垂首,一张口,止不住的血腥气息顷刻翻腾喉间,“咳......”顿了两息,莳婉小心问道:“那贵人您的意思是?”
“留在本王身边。”
这句话语气平平,可从对方嘴里说出来,反而像是什么施舍。
这会儿,莳婉的思绪更加混沌,可她仍旧明明白白从江煦话中听出了施舍之意,细细觉察,还隐藏着几丝不耐烦。
赤裸裸的,对于她不识好歹行径的不耐。
莳婉悲痛万分,终是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阵发黑昏了过去。
女子双眼紧闭,了无生气。但尽管如此,一举一动仍像是画上的仙女儿一般,光是露出的柔荑便白得晃眼,映在江煦眼底,不由得惹得其目光微顿。
“性子倒是烈。”思及那张还算合心意的脸,沉吟两瞬,他随口道:“给找个郎中看看。”
“不必太精细,把人弄醒就行。”
免得消息还没传回幽州,人就先死在这儿了。
怪晦气的。
......
*
三月中旬,济川气温有所回升。
几日断断续续的雨水后,清灰的天色终于显露出几丝清朗。
辰时刚过,院中被雨水洗涤过一遭,半月前还耷拉着的花卉,如今大都冒出了新芽。暖融融的光大片大片洒落,被直棂窗一筛,斑驳的光影悉数变成了一道道竖条形状,在地上拉出细长的影子。
屋内,莳婉是被生生疼醒的。
金灿灿的光晕投注在她素白的小脸上,满脸惊恐无所遁形。
思绪一片混乱,以至于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好在,心口疼痛欲裂,隐晦地提醒着莳婉今日夜间的一切。
自三个月前被吴妈妈选中后,莳婉的心口便时不时泛起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