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晚上,整个清风县被夜幕笼罩,宅子里落了灯,四下安静得针落可闻,宁宣所在的屋子传来翻动的声响。
宁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觉得有股气堵在心口无法疏解。
陆知衡的话不断在脑中回想。
她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的人,也不喜欢反省自己,主打一个有误会就要说清楚,有仇就要立刻报复回去。
与其想那么多自己难受,不如做点什么排解苦闷。
想清一切,宁宣噌地一下起身,披起外裳就往林若青的屋子跑,打算趁着月黑风高吓一吓她,给她个教训。
主院静悄悄的,守夜的婢女靠在门边昏昏欲睡,宁宣蹑手蹑脚溜到窗口,轻轻撩开一道缝隙,从这个视角可以看见床榻上空无一人,铺盖卷拱起一个弧度。
她贴着墙壁来到净房,依然没有看见林若青的身影。
正欲离去时,旁边的一间空屋子传来细微的声响,有淡黄的烛光隔着窗户纸闪烁。
宁宣抠了个洞,朝里窥探。
女子身穿雪白的寝衣,身量单薄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虔诚地默念什么。
她身子朝向的桌案中央摆了只白玉小盘,一串红白相间的珠串落在上面,在烛火的照耀下发出诡异的光晕。
林若青冷得发抖,低念道:“求大仙保佑小女子得偿所愿,退了与郝富的婚约,嫁给陆知衡陆仙君。若能觅得如意郎君,小女子愿意为大仙塑金身,传播大仙美名,招揽更多信徒。”
一席话说罢,林若青取出袖中的罐子,倒出两粒黑丸子生吞下去,然后将珠串戴上,吹灭灯往外走。
宁宣立刻闪身到廊柱后,待人回到屋子睡下,才潜入她屋中。
她十分好奇那珠串是什么来历,竟然让林若青像换了个人似的。
蹲在她床边细细端详她的手腕,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沉甸甸的,摸起来像铁,外边上了层颜色。
又摸出她枕头下的瓶罐,倒出药丸嗅了嗅,有淡淡的草药香,但具体是什么做的需要拿到药店查验。
用指甲刮了一层粉末,宁宣心满意足地回到房间,一觉睡到天亮。
大概是前几天把这个月都雪下完了,清风县迎来大晴天,天空澄澈而纯净,一晚望去碧空万里。
宁宣坐在窗前的小榻上眺望前方,津津有味地观看父女重聚的好戏。
垂花门前,膀大腰圆的中年男子和纤细高挑的年轻女子扭哭成一团,两人有着相似的五官,哭得情真意切,身后还跟着一众仆从。
女儿失而复得,林远宏又怒又怕,顾不了官威扫地,像个寻常老父亲一般责备道:“你个死丫头,郝富有什么不好,值得你离家出走也要拒了这门婚事?那些穷凶极恶之徒,落到他们手里能让你捡回小命算你运气好!”
林若青擦了擦眼角泪花,不服道:“郝富一介商贾,浑身的铜臭味,简直俗不可耐,如何与女儿相配!再说了,当年的事闹得全城皆知,女儿若是撇下恩公,另嫁他人,岂不是遭人耻笑?”
林远宏也知道她说得在理,但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当初救了女儿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没有消息传来,若那人一直不出现,难道若青要一直耽误下去吗?
男子尚且等得起,可女子青春不再,要想觅得良配便难了。
青儿今年已十八岁,不知错过了多少青年才俊,再拖下去便只能去与人做填房了。
那郝富虽是无利不起早的商人,但有颗菩萨心肠,不仅做生意诚信,还经常施粥救济贫民,出资翻新了许多老旧寺庙,是城中有名的大善人,想与他结亲的人家数不胜数。
更难得的是他对青儿一片痴心,扬言非卿不娶。女儿嫁过去享福便是,是一门顶好的婚事,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家店了。
想到这,林远宏拉下嘴角,厉声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