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为免激发他的戒心,李遂便自动退场。他的话越来越少,只顾拉对方喝酒,话题的主动权很快交接到司潮手中。她夹一筷子菜,状似无意地问道:“说起来,徐大作家在我们岛上,有见到什么有意思的人和事吗?”
男作家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醉醺醺地抬起眼皮。“最近确实怪事挺多,你也有听说吧?"李遂立即接话,“祠堂牌位莫名其妙半夜就流血,不知道有没有写进去你的故事里?”“害…“男作家低下头吃菜,没接话。
“他们还说,村长是被天雷劈死的,这找谁说理去!"司潮一唱一和。“还……真有。"男作家放下酒杯。
他扬起头,眼神有些飘忽。
“那天……就在这个包间吧好像?吵架来着,也不怪我无意中听到。”司潮和李遂默默交换眼神,按捺住情绪,没有催促。男作家半瘫在椅子上,似乎在运用混沌的脑子努力回忆:“我恰好路过去上厕所,没听太真……声音忽高忽低的……大概说什么'你以为我不敢吗、“不给这个数,我就捅出去,大家都别想好过……”他皱着眉,又努力想想:“跟他说话的人倒是挺冷静的……就后面好像有点恼,骂他说′是不是想找死……
“还有个人在劝来着……但好像没什么用……大概这个意思吧,当时没在意…司潮神情一凛:“你是说,包间里有三个人?”据警方掌握的线索,其他人都说,当天跟船夫梁喝酒的只有一个渔夫,也就是第二天凌晨的报案人。
“是啊……三个声音。“男作家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可能是醉汉吵架吧,"李遂不动声色地给他斟酒,一碰杯沿,示意他继续喝,“别管那些。”
“不……那不是………男作家下意识地辩驳,“我上完厕所回来,包间就已经恢复安静…像谈妥了什么……肯定不是醉汉……要酒疯可没那么快过去“那几个人是谁呢?"司潮放轻声音,循循善诱。“没见到人…何况我也不认识……“男作家喝一口酒,用力摇着头,“只有其中一个中途出来,和我打过照面……就那个…那个船夫。”几个小时后就死亡的船夫梁。
仿佛想到什么恐怖的可能,男作家打个寒颤,没再继续说,猛地一口喝干杯里的酒。
包间安静下来。外面的喧嚣与窗外的海浪声仿佛被隔绝开来,一种诡异的阅寂悄悄蔓延。
说来讽刺,原本以为已走入死胡同的船夫死亡案,却因一个外乡人的醉后呓语而柳暗花明。
醉话不能当证据,或许却可以提供另一条通向真相的曲径。“喝酒……喝酒。"李遂不动声色地笑笑,继续举杯。“不……不能再喝了…“男作家拨浪鼓般地摇头,喃喃道,“”这酒……后劲儿有点大……”
既然已经套出想要的话,本来目的也不是喝死他,司潮和李遂便不再劝。“吃饱没?"李遂站起身来,看向她,“我送他回房间,你等我一下。”“好。“司潮点点头。
包间的门打开又关上,男作家被搀扶着起身,一时更是天旋地转,直接瘫倒。李遂叫林叶生两人一起,才堪堪扶他上楼。周遭安静下来,只有酒精在胃里烧灼的感觉异常清晰。海雾在窗外无声翻滚,吞噬着所有光线与声音,也继续掩盖着刚刚浮现又戛然而止的真相。司潮没喝过闽越的黄酒。她酒量向来不差,也架不住后劲慢慢上头,干脆趴在桌上休息。
不多时,李遂结账完推门回来,微吃一惊,忙去看她。“还好吗?”
“没事,我还行。“司潮起身来,抓过边柜上的包,低头查看拍下的视频。“还行,都已经拍下来。”
“没想到你还留着一手?不愧是你。"李遂看她还能行动自如,稍稍放下心,“走,回家吧。”
男作家口气大,酒量却属实不行。店里的喧嚣被甩在身后,浓重的黑雾与夜色吞噬点点渔火。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村道上,石板路面被细雨浸润,踩上去发出沉闷微湿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