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这种事官家都可以绕开臣僚自己就赚了,那他们这些臣僚还有什么用呢?又如何限制君权,亦或者说是教育官家去做个“圣王”呢?
江宁的事,或许很难有所变改了,但是江宁模式是不是要复制,这就很重要了,否则将来所有的纺织厂,整个纺织业,都由官家直接绕过了臣僚系统亲自掌控,不跟着一块玩的就破产,那怎么能行呢?若是江宁模式复制到了全国,豪右没有了煽动民意,裹挟民众闹民乱,地方政府有钱,甚至军队也有了钱了,那朝廷岂不是就可以在地方上肆意妄为,予取予求,做事的时候也不需要考虑他们的意见了么?朝廷若是不依赖富户去治理百姓,而是直接治理百姓,那他们还怎么曲解上意,剥削百姓,一手托两家了呢?
要知道士大夫和豪右之间本来就是可以相互转化的,你现在当官,总也得为退休以后着想,为子孙后代着想啊。
王小仙对此是早有准备的,甚至这本来也是他的目的。
御史们相对来说都还客气了一点呢,太学那边,刑部那边,乃至于京中的风评舆论,那就更狠了。许多的官员们私下里都说,他这是窃国改制,还有人说他收买江宁水师等厢军是图谋不轨的,还有人传了流言出来,说某一天天上的天象彗星犯紫微,是织机金气冲克帝星的,还据说是钦天监的人说的,也不见有谁敢站出来认领。
甚至也还有人传童谣,说什么金梭代耒耜,饿浮满江东的。
本来,在王小仙想来,他就算是自绝于士大夫了,那所谓的明枪暗箭,怎么着也得等他上京考试,考完试之后再说的,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这么急。
也比王小仙想象中更下作。
正月二十,王小仙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基本就这几天的功夫就打算走了。
钟山书院之内,王小仙正在临时客串老师,给学生们讲解他的王小仙版青苗法,并且延展开来,给他们讲解一些金融知识和经济学知识。
“今年科考,不管是锁厅还是科举,策论中都一定必有青苗法之论,必然有,没有就见鬼了,对咱们新学门人来说这一道题,就是送分题了。”
“策论么,一定是要有褒有贬的,对于我这青苗法中的恶,也用不着我说,最近从东京那边传来的风言风语我都已经听说了好多了,以你们的学识,不会看不出来。”
“进京之前,我若是你们,就多去公司转转,跟里面各个阶层的人都聊一聊,问一问,看一看,一线,基层的切实感受是他们其他地区的考生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咱们相比的优势。”
“然而高屋建瓴,我搞这个纺织公司,以及这个青苗法,股票,又都有哪些好处呢?王公特意拜托我过来给你们讲讲,一些表面上的道理我就不讲了,我也相信你们一定能悟得到。”
“给你们讲点新鲜的,那就是钱财的意义,不在于存储,而在于流通,这,其实也是咱们大宋远比历朝历代更加富足的原因,所谓经济者……”
正滔滔不绝,说得起劲的时候,却听书院外有人喊着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官人,出事了,出事了官人。”
跑过来的是之前的江宁县衙役赵二虎,这赵二虎本就是衙前役,徭役满了之后便留在了他们家茶摊帮忙,也算是王小仙的身边小厮了,此时他手还没好,只能挂在脖子上,却是居然跑到钟山上来找他,还满头大汗的。
“怎么了?发生了何事,惊慌成这样。”
“不好了官人,真,真不好了,官家去南郊祭天的时候,有人在御街天街桥告御状,把您给告了啊,至少一百余人,还有血书,说您指使公司恶仆,抢夺民田,与民争利,通过青苗法敛财以至万户百姓家破人亡,反正是好像还有人命,告了你大大小小数十条的罪名呢。”
王小仙愣了好一会儿:“你是说,大过年的,有人拦架告御状诬陷我?”
“是,肯定是还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