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送到位于龙山县外城,东码头坊外急递铺旁的东阳卫指挥使司以后,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召集所有人回来,要快!尤其是在云梦县乡下的那群人,让他们都抓紧回来,明天我要看到他们!”孟焦抓着文书,跑出房间,朝着手下的亲兵喊道。
“大人,咋这么急,这时候正收秋粮呢!”
亲兵腆着脸问道。
“还收个屁!新来的知府要来卫所巡视,本官能不急么!都他娘的回来,田地让家里婆娘先照看着。”孟焦吩咐道。
他虽然是正三品卫所指挥使,但武官职本来就不值钱,如今的卫所又几乎已经名存实亡了。他这个卫所指挥使从来没人把他放在眼里,上一任赵知府在东阳待了两年多,他都没能和对方说上几句话,只邀他参加过一次议事也是坐在末座,全程都没他说话的份。
现在的新知府,不但是正四品知府,还是正四品兵备道副使,对于卫所本就有着监管督查、协调文武的职权,尤其是对于卫所进行稽查军务、整饬军纪、核查粮饷、弹劾渎职将领等,如果看他不爽,甚至可以弹劾掉他头上的乌纱帽,由不得他不重视。
下午,十几名亲兵骑着卫所里的老马跑了出去,去各处屯田召回那些卫所兵去了。
而在府衙,不论是府学、税课司、漕运分司这些东阳府直属机构,还是市舶司、盐运分司、察院、钞关等垂直机构,都非常给新任知府的面子,凡是主官在府城的都来到了府衙,主官不在家的也由“二把手”来参加议事。
安昕没着急开会,而是和府学教授、税课司大使,以及市舶司、盐运分司、钞关等几个重要的机构的负责人一一单独见面,了解了一下他们的情况。
市舶司提举严正民出门的时候,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虽然安大人没有和他明说,但话里话外几句基本上已经点明了他贪污受贿的事实。这让他心里分外忐忑,十分不安,仿佛脑袋上悬了一把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的剑,让他提心吊胆的忍不住乱想。以至于,当他在走廊上见到快步走来,察院巡按御史徐南的时候,心虚的漏跳了一拍。
“这个严大人怎么面色这么难看?难道在新任知府安大人那里受挫了?”
徐南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严正民的背影,心里有些奇怪的想着:“虽说市舶司受知府协调,但却是户部垂管,想来知府也不能对其提出非分要求,怎么看这严正民的样子. ..似是有些做贼心虚的样子呢?”这样想着,他已经走到了东花厅。
敲门应允后,他推开门进入花厅之中,就见到了新任知府安大人端坐在那里,阳光透过窗棂打在他的身上。
安大人眉眼含笑,抬手示意入座,案前茶烟袅袅,衬得那身绯袍也柔和了几分。
“安大人!”
徐南作揖。
“伯年兄快快请起。”
安昕已经站了起来,伸手将之扶起:“京城一别,已近两年未见了吧?”
他扶着徐南。
在来东阳任职之前,他就已经仔细的研究了东阳府官场上这些有名有姓的人物,当看到徐南的名字时,他就觉得熟悉,想起在之前搜集景顺十四年这一科进士资料的时候曾经看过,翻看其资料以后,果然就是和他同年进士。
“是啊!”
徐南站起了身,本来严肃的表情,这才柔和了下来:“一众同年,在鹿鸣宴后,纷纷选官,有的留在了京城观政,有的则分散到了大燕朝广袤的疆土上。
前些日子一听到景明兄的名字时,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说起来,景明兄应当是一众同年之中,最先穿上绯袍的吧!”
“此中境遇,有所不同,这一身绯袍看着光鲜,但我也是被逼出来的。伍仁县鼠疫、皖北流贼进攻伍仁,我也冲在一线,拼了命才换来了这一身。”
安昕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云雁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