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震耳欲聋的声浪,裹挟着无法形容的悲愤与决绝,排山倒海般压来!堤坝仿佛在声浪中震动!典史衙役们早已面无人色,紧紧缩在陈敬身后,抖如筛糠。
那些被强征的民夫纷纷弃掉工具,“眶当”声不绝于耳,有的如筛糠般跪倒,有的也绝望地加入了怒吼的人群!
陈敬在这股毁天灭地的民怨洪流面前,官威荡然无存,形同风中残烛。
族老再次踏前一步,浑浊的老眼如同喷薄的火炭,直刺陈敬:
“陈县尊!你看!听听这虞城百姓的声音!我们守自己的家,护自己的祖坟,护这用血汗性命堆出来的活命堤!这难道是大逆不道?!你们为了头上的乌纱帽,为了不担更大的干系,就要掘堤淹掉我们几十万人!你们这叫什么官?!叫什么父母官?!”
“滚!”族老说着,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这个字,声裂金石!
“滚回去告诉更上面的狗官!”
“堤在人在!堤亡人亡!!”
“堤在人在!堤亡人亡!!”数千人的怒吼再次爆发,如同九天惊雷,震得地动山摇!
而直面斥骂,陈敬脸上却浮现一种如释重负的惨笑。
“天意……天意阿……”陈敬喃喃道,随即猛转过身来,对着自己的僚属们,几乎是吼着下令:“先回县衙!你,快!先回去禀报吴府台!就说虞城民情汹汹,数千……不,数万百姓死守堤防,掘堤官兵被阻,无法近前!若强行掘堤,恐激成民变,祸乱地方!下官……下官实在无能,恳请吴府台转报省里,另做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