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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务之急,河南要做的,是守土尽责!是确保我等治下堤防万无一失,百姓安然无恙!南直隶溃决,生灵涂炭,此乃赵文华渎职之罪!朝廷自有明断!河南绝不能自乱阵脚,更不能听其乱命,行此涂炭生灵之事!”
杜延霖上前一步,目光如炬,逼视着心神大乱的章焕:
“章抚台!请即刻行文赵文华,严词驳斥其无理要求,痛陈利害!同时,以河南巡抚衙门名义,八百里加急急奏朝廷!详述黄河溃决实情,弹劾工部尚书、河道总督赵文华玩忽职守、嫁祸地方之罪!”“河南上下,当严阵以待,死守堤防!确保河防万无一失!此,方为正道!此,方不负君父,不负黎民!”
章焕看着杜延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与正气,看着周学儒等人脸上露出的认同与稍许镇定,再想想赵文华那份冰冷无情、将河南推入深渊的钧令,他内心深处的天平已倒向杜延霖。
然而,“凤阳皇陵”四个字,却始终像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在了他的心头!
他的脸色瞬间由青转白,再转惨灰,额头上刚刚因杜延霖慷慨陈词而激起的红潮迅速被一层细密的冷汗取代。
他甚至能感到官袍内衬被瞬间浸湿,黏腻腻地贴在背上。
“杜水曹……杜水曹所言,字字在理……”章焕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他下意识地避开了杜延霖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死死抠住冰冷的紫檀案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可是……可是那是太祖皇陵啊!”章焕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抉择的痛苦:
“杜水曹!若……若真如赵部堂所言,洪水冲破皇陵藩篱……哪怕只是沾湿了一寸皇土……你我…不,是河南阖省上下官员……谁能担待得起?!那是要诛九族的滔天大罪啊!万死……万死亦难辞其咎!!”
章焕的声音回荡在大堂中,让刚刚被杜延霖点燃一点士气的官员们,心又猛地沉了下去,脸上重新浮现出惶惑和惨白。
周学儒也忍不住附和,声音里充满动摇:
“杜水曹,章抚台所言极是!自毁堤防无异于涂炭生灵!但……但皇陵若有闪失……那是……那是天塌地陷的祸事!我等……我等蝼蚁之命,如何能与太祖双亲陵寝相比?如何能与国本相抗?!”他话中之意,已然透出几分倾向于“两害相权取其轻”的绝望。
毕竞,为官之道,首重“无过”。
若掘堤分洪,即便皇陵最终仍被淹,首要罪责也在赵文华头上,他们河南官员最坏不过贬官,尚存一线生机。
可若按兵不动,坐视皇陵出事,赵文华必会将这“见死不救”、“不顾大局”的滔天罪责尽数扣在河南头上,届时……恐怕连贬官的机会都没有了!
章焕、周学儒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堂内每一个官员心头。
杜延霖的凛然正气与皇陵失陷的滔天大祸相比,似乎瞬间变得苍白无力。
大堂内死寂得可怕,只有窗外雨打屋檐的噼啪声愈发刺耳,声声如泣。
章焕颓然靠向椅背,艰难开口道:
“诸位有何良策,不妨都说说看把。”
此言一出,堂内的死寂被打破,官员们再也按捺不住,如同沸水般炸开了锅!
“杜水曹字字珠玑,切中要害!掘堤无异于自毁长城,断不可行!”一位按察使司的金事激动地站了出来,他是少数几个坚定支持杜延霖的官员:
“皇陵自有防护,岂是泗河泛水就能冲垮?我等当死守堤防,弹劾赵文华才是正途!”
“张金事此言差矣!”一位布政使参议立刻高声反驳,脸上满是惶恐:
“皇陵安危重于泰山!万-一……万一守不住呢?届时我等便是千古罪人!赵部堂虽有过失,但他毕竞是河道总督,手握河务大权!他的钧令,我等岂能公然违抗?那是授人以柄啊!依本官看,掘堤分洪虽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