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干系重大,牵涉甚广,还望秉宪慎之又慎,三思而后行。此行若有难处,可随时差人传信回扬,两淮盐司上下,定当竭力相助。”
“多谢王盐台体谅!”杜延霖顺势起身,“公务繁忙,杜某先行告退,初三再来辞行。”说罢,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
赵汝弼照例将杜延霖送出辕门。
待他折返暖阁,只见王茂才脸色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方才那点伪装的“体面”早已荡然无存。
“王盐台,如今该如何是好?”赵汝弼本就缺乏主见,此刻更是惶惑:
“杜延霖一走,咱们的计划全乱了套!灶丁怨气已起,何和颂那边煽风点火,眼看就要点着了,可正主却跑了!这...这火往哪烧?万一烧回咱们自己身上...不若...不若就此作罢?”
“作罢?!”王茂才猛地将茶盏顿在紫檀案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茶水四溅。
他霍然起身,死死盯着赵汝弼,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
“赵运同,你糊涂!腊月里杜延霖签下那份文书的当夜,我便已将全盘计划写成密信,随呈送阁老的节敬一并报予小阁老知晓!箭已离弦,岂容收回?若此时退缩,你让小阁老如何看待你我?!”
王茂才在暖阁内来回踱着步子,几息之后,他霍然停步,袍袖猛地一甩: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初三要走?好!那就让这把火,提前烧起来!烧得更猛些!烧得扬州天翻地覆!”
他声音压得更低,语速快如连珠,透着一股冷酷的算计:“有两件事需要立刻去办!”
“第一,你亲自去见何和颂、钱禄!告诉他们,计划提前,就在初三!杜延霖的船离开码头之前,必须给我闹起来!让他们的人混进灶丁里,穿上短褐,把动静往大了闹!”
“你许诺他们,事成之后,他们的‘烂账’本官亲自替他们抹平,另外还有重赏!若敢退缩或走漏风声……哼,让他们想想自己脖子上的脑袋,还有九族的性命!”
说到此处,王茂才略一停顿,眼中闪过狠戾之色:
“我去找郭晟,此番行事毕竟太过仓皇,光靠那些乌合之众的灶丁和钱禄手下那点脓包兵痞,动静不一定够大,罪名也未必能钉死!”
“郭晟养着的那条‘线’,是时候动一动了。让平素与咱们做‘买卖’的那伙倭寇,初三那日,来扬州‘走上一遭’!”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而阴冷的光芒:“灶丁暴动在前,倭寇趁火打劫在后!杜延霖驻跸的官驿必然会被冲击!塘报上怎么写?‘巡盐御史杜延霖催逼过甚,激起民变,倭寇闻风趁乱劫掠,扬州震动!’到时候,他杜延霖纵有百口,也难辩一言!”
“而你我……”王茂才嘴角勾起一丝狞笑,“力挽狂澜、弹压暴乱、驱除倭寇,便是保境安民的功臣!这份泼天功劳,连同杜延霖的‘罪证’,正好献予阁老与小阁老,权作新年大礼!匡之,你说,这局棋,岂非比原先更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