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珩走了出去,她给他倒的那盏茶汤他也没喝。
崔令容摸着还温热的杯璧,自己喝了下去,水流缓缓流淌下,原先蜷缩在一起的心被也泡的温软,舒展开来。
她忽而觉得自己旷野荒凉的胸膛里被添了一点火苗,让她在孤旅之中没那么空寂,害怕了。
她摸着心口的那点温热,也跟在他的后面走出了营帐,一直走到今天被救下的那些人所在的安置处。
他们瞧见走近的人影,立时三三两两蜷缩在一起,眼神布满惊恐。
“他们不让人靠近,身上的伤口暂时还来不及处理。”
庾珩说这话的时候崔令容已经伸出了手想去将离自己最近之人的已经血肉模糊的手处理一下。
下一刻一声尖锐的鸣叫声穿透耳膜。
庾珩迅速的反应过来,扯了自己的袖子覆上去,将他的声音掩盖住。
崔令容手有些发颤,她屈下身子,将面上的面具摘了下来,声音微微哽咽:“青苔,杏山……你们看看我,你们还认不认得我?”
被她唤过名字的人有一瞬间的迟疑恍惚,只是下一刻又重新低着头,不安的一直往后缩。
“张申究竟对他们做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能湮灭所有的意识,对外界失去了大部分的反应?”她声音已经变了调。
“张申的大理寺里七十二种酷刑,还有数不清的秘法,他们这种情况我差人打听过,许是喂了一些药暂时如此,等之后再请医师开几副醒神的方子,应该不会有大碍。”庾珩对张申的这些手段早就已经厌恶到了一定的程度。
海清河晏的清明之世不应该酷吏之风盛行。
用这种手段无非是想要加重百姓对于皇权的畏惧,可畏不如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被强行堵住的流水在积蓄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只会更加汹涌的冲开枷锁。
庾珩不觉得张申在朝堂上得到重用是件好事,他更有一种隐隐的忧虑。
崔令容听闻能医治好,当即就想要把人都救出来送去医治。
她一字一句尽可能的想让他们明白自己的意思:“我送你们回家好不好?”
他们听见回家两个字时,神态多多少少都有松动,在暗无天日的牢笼待了许久许久,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回…家。”不知道是谁有些吃力的发出两个颤颤巍巍不成型的音调,从她进来之时,他们一直回避的目光终于有了汇聚的点。
崔令容心中更加坚定,无论如何,她都要把他们保全下来。
她来时所以打量过一遍周围的环境,周围四面都是防守,想从这里放出去数十人难度颇大。
可此次围猎将要进行十余日,这才是第一天,他们此时虽被庾珩尽数救回来捡回一条命,但张申看他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块一块的猎物,接下来的几天还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样的阴损招数,迟则生变。
她心中想到一法子,只不过真正实行起来也并不是万无一失,她余光瞧见身侧被风吹起的男人宽大的衣袍,他腰间的飘带垂落在自己月白色的裙裾上,黑沉沉的颜色缭绕在她身上。
她目光向上移了寸许,发现他竟也在瞧着自己。
“郎主?我脸上可是沾染了什么东西?”
“并无。”庾珩淡淡的错开视线。
崔令容没说话,只是先回过头去,没一会儿又觉那道目光追随过来,她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也并没有什么东西。
可他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看,他这人真的是好生奇怪。
她暗自揣摩着他此时的情绪,觉得自己开口应该不会惹来一顿训斥之后才道:“郎主可知道周围的防守是何人负责的?”
“是大皇子负责的,你想做什么?”庾珩嘴角溢出一抹淡笑,对她这种明目张胆把自己拉上贼船的行为并不反感,反而还有一种她与自己密谋的命运与共之感,这一刻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