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的屈辱往前膝行了一小段距离。
从前她极少对人行大礼,值得她三跪九叩的也就那么几个,如今短短一时,为了活命,她什么都得放下。
她的动作好像取悦了他。
耳边闻得一声轻笑,接着她的下颌被一双有力的手抬起,男人的指腹上有一层茧,摩挲过细腻的皮肉,有些许的痒意。
她被迫抬眼看向他,四目相对。
那人容颜极盛,丹凤眼上挑着极具侵略性,深邃的五官间藏着一抹贵气,沉吟不语时似水墨在宣纸上流淌出寂静的笔锋。
眼角眉梢都挑起弧度,面上有了波澜时更像像一把开了刃的刀剑,呼啸而来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来,譬如此刻。
那人长久的盯着她的面容,从纤纤柳眉到殷殷朱唇,湿漉漉的眼睛如受惊的的小鹿,长长的羽睫扇动时露出眼尾的一点薄红,这么一张脸堪称绝色。
偏偏他语气却是漫不经心的询问着:“说说你的来历。”
崔令容不假思索道:“小女今年十九,是城中商贾之女,来山上进香,或许因为金银招致贼人,多谢郎君救助……”
“你在撒谎,重说。”
那双手捏住她的下颌,只带了一点力道就足以让她吃痛,崔令容暗自心惊,她不知道自己哪里除了纰漏竟能让他如此笃定。
“想好了吗?”冷冷的催促声似悬在脖颈上的刀锋。
“我……我是崔氏的女郎,崔令容。”
“崔氏,是那个盛名已久的崔氏,还是那个被夷三族的崔氏。”
“郎君既知道,又何必多问。”崔令容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愤懑。
心上伤口淋漓其实这两下扎与不扎也没什么区别,她只是有些不明所以,她与他素不相识。
他却从一开始就像是知道她身份般,对待她的态度充满戏谑。
他想救她,却不愿那么轻易的救她。
“郎君可与我有旧?”
“何止是有旧,崔令容,你不识得我了吗?”男人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贴着她耳语般,缠绵又怨憎。
“我叫庾珩,也叫奚奴。”
奚奴,奚奴,崔令容脸上闪过一丝怔忡,舌尖抵着下颌默念着这个名字,泛旧的纸张逐渐抖落身上的尘埃,面前之人的模样和记忆中的一方剪影逐渐对上。
她望着面前的人,头一次觉得风水轮流转的说法如此精准。
庾珩,二十岁时被当朝太傅收为义子,掌虎威军,镇守边关三年,战无不胜,军功累累,灭西翼,击退胡人百余里,收复西宁,保一方安宁。
可奚奴,只是一个奴隶,属于她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