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模仿着记忆中顾昭那副清纯又带点怯懦的语调,细声道:“多谢大人指点,只是……小的自幼体弱,气息不足,吹不得笛箫,不知可否择个……省些力气的去处?”
她刻意压低了嗓音,试图让声音听起来更中性一些,但终究带着一丝属于女子的清润底色。
主事官瞥了她一眼,只觉得这“顾昭”身量过于纤薄,声音也有些异样,但名册文书无误,便只当是惊吓过度所致,摆手道:“无妨,本就是让你自个儿掂量。既气息不足,那便看看其他——后厨杂役、园丁洒扫、或是……伶人伴舞?这几个地界儿,虽也辛苦,倒不费那许多气力。”
“大人,小的愿去伶人处!”顾娇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伪装出的急切,仿佛真怕被派去更苦的差事。
她甚至微微抬眸,露出一个混杂着讨好与惶恐的笑:“小的在家时,也曾跟着班子学过几日身段,翻翻跟头、跑跑龙套还是使得的。求大人开恩,赏个轻省些的活路!”
主事官执笔的手微微一顿。
伶人?
那可是要登台献艺,甚至……伺候达官显贵的。
眼前这少女,面容清秀,身段看着也柔软,但眉宇间总透着股说不出的别扭,眼神也过于沉静了些,不像寻常刚入此地的罪眷那般惊惶。
教坊司的伶人,哪个不是八面玲珑,心思活络?
这顾昭,看着就不是那块料,怕是学艺不成,反惹祸端。
顾娇垂眸掩住眼底快意——正合她意。
让父亲顾振国亲眼看着他视若珍宝的宝贝私生女女顾昭,在教坊司这腌臜之地,涂脂抹粉,强颜欢笑,甚至可能沦为权贵玩物,在耻辱中挣扎,一步步被碾碎尊严,比直接报复他本人更让她痛快!
而她,只需在暗处冷冷看着。
让继母林淑芬亲眼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受辱,更是双倍的报复。
“顾昭,可知伶人要做些什么?”主事官捋须,语气带着试探,“登台献艺只是其一,更要懂得察言观色,曲意逢迎……这碗饭,可不好吃。
尤其你这般年纪的姑娘家……”
顾娇将方才解下、放在案上的束发带往里推了推,做出局促不安状:“小的……小的明白!小的不怕吃苦!家……家父获罪前也曾教导,人……人在屋檐下,需得低头。如今落难,能有个容身之所,学门技艺糊口,已是天恩浩荡。小的定当尽心竭力,不负大人提点!”
主事官见她神色看似惶恐却透着股执拗,知是劝不动了,眼底却精光一闪——伶人班里近来折损了几个不听话的,正缺人手填补,上头催得紧。
这顾昭看着还算老实,主动要去,正好顶缺!
当即颔首道:“也罢,人各有志。老夫便安排你去伶人班,跟着教习从头学起。”
顾娇却似忽然想起什么,忙躬身道:“大人且慢!论孝心,家……家母更胜一筹。”
她微微一顿,将那个称呼咬得清晰,“她常言‘母女连心,祸福与共’,不忍见儿……女儿独自受苦。今闻朝廷有令,罪臣家眷,除特旨赦免者皆需充役。家母林淑芬,虽为女流,然心性坚韧。若能与她同在一处,彼此也好照应一二。不知大人可否成全这份母女共渡难关之情?”她将“母女”二字说得恳切。
主事官抚案沉吟。
教坊司安置罪眷本就是按家按户,安排母女同在一处并非难事,调阅添加不过举手之劳。
眼前这“顾昭”行事虽有些怪异,其母既在名册之列,顺手安排也无妨。
“难得你母女情深!老夫便行个方便,将她调入伶人班做些浆洗缝补的杂役便是。只是需言明,到了伶人班里,你学艺,她做工,各有规矩,莫要逾越。”
顾娇心中一定,垂首道:“多谢大人恩典!能与母亲同在一处,小的已是感激涕零。”
心中却是另一番计较:继母林淑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