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缓缓行驶。
罗兰望着窗外逐渐远去的王宫轮廓,不自觉地微微皱起眉头。
方才宴会上的一切,表面看来似乎顺理成章,可他仍旧从中捕捉到了几分不寻常的痕迹……一切都太巧了。
肖恩出现的时机、卢修斯超乎寻常的激烈反应,乃至最后安诺公爵恰到好处的登场与控场……这一切连贯得仿佛一部精心排演过的戏剧。
尽管卢修斯看上去老态龙钟、眼神浑浊,但罗兰并不认为,蒙恩国王那样的人物会在出征之际,将后方国事托付给一个真正的庸才。
因此这位皇子方才那般近乎失态的震怒,此刻冷静想来,着实显得有些突兀和刻意。
至于安诺……
想起那位深藏不露的公爵,罗兰的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剑柄。
对方那副忠君爱国、慷慨陈词的模样,几乎毫无破绽,任何人目睹恐怕都会赞许他的忠心与沉稳。但在早已对这位公爵心存疑虑的罗兰眼中,那番过于完美及时的表现,反而显得有些不自然了。还有……
他正陷入沉思,一道清朗的嗓音忽然从旁边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真是一出精彩的闹剧-·……”
循声转头,只见吟游诗人加尔维斯正挥动着他那支鹅毛笔,在空白的纸页上飞快地记录着宴会上发生的一切。
纸页间穿插的几幅速写插图,更是将来宾们瞬息万变的举止神态描绘得惟妙惟肖。
“加尔维斯…你也觉得不对劲?”
“当然。”
吟游诗人闻言停下笔,满意地端详了一下刚刚完成的绘卷,唇角微扬。
“别的不说,单是那位肖恩队长闯入宴会的时机和方式就耐人寻味…”
“按理来说,宫门守卫若真听到是紧急军情,怎么会不通报一声,就轻易放任一名全副武装的军官直闯宴会核心区域?”
确实。
罗兰轻轻点头。
这也正是他认为整件事充满蹊跷的原因之一。
他了解肖恩的为人,虽然平日憨厚直率,但绝非不知轻重、不懂礼仪之人。
会选择如此鲁莽的方式闯殿报信,要么是事先得到了某种默许或指引,要么就是……
除此之外,他已别无他法能见到那位深居简出的皇子。
想到这儿,罗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既然有安诺公爵出面作保,肖恩的性命应当无忧,至于这次的游学…还是按照原计划,尽快走完流程,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好。”
他打定主意,放下窗帘,转而望向车厢另一侧的同伴。
特蕾莎正倚着车壁,淡银色的眼眸望着虚空,神情恍惚,仿佛神游天外。
“特蕾莎?”
银发女子闻声抬起头,眼中掠过一丝茫然。
“怎么了,罗兰?”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
罗兰一把将不知何时抱起竖琴、坐到车厢中央准备即兴弹奏的加尔维斯推到一边,自己坐到特蕾莎身旁,放低声音问道。
“从刚才开始就心不在焉,发生什么事了吗?”
“唔…没什么,只是……”
特蕾莎犹豫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一缕发丝,最终还是低声说道。
“那个叫格洛莉娅的女人,我好像以前见过,但那时.…”
她像是回想起什么不愉快的经历,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清晰的厌恶。
“她并不是什么王女…而是烈阳教会的圣女。”
“圣女?”
听闻此言,罗兰微微一怔,随即立刻回想起宴会上金谷贵族们对待那位“王女”时那种微妙而疏离的态度,心中顿时了然。
按理说,即便格洛莉娅再不受重视,她终究是蒙恩的血脉,本不该遭到如此明显的集体冷遇。可如果在她“王女”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