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心里没把阙光尘真当成师父。
小哥哥就是小哥哥,小哥哥怎么能变成老师呢?
但阙光尘很认真的模样,拿出一炷香,递给凌烟。
凌烟攥住香,定定看着他,月雾笼在青年的白袍上,他抬手拂过道香,一点暗红的光亮起,幽沉的香气似流水,静静淌过沉寂千年的宫观。
神台上的紫薇大帝宽袍缓带,面孔威严。
明阙双手握住道香,在神像面前微微俯身,神情庄重。
“天地为证,从今以后,我和你便是师徒。”
宫观之外,不知名的春虫在滋哇儿叫,幽沉道香在月雾里漂浮,凌烟静静看着他,攥紧指尖,那截儿道香微微颤了一下,掉出一截香灰。
“我会用心教你术法,助你修行,凡我所学种种,必不藏私,倾囊相授。”
凌烟咬住嘴唇,又听他回过头,一双温和的眼睛静静看过来,“不要把自己当作玉龙城的侍女,也不用再怕其他人,我们是师徒,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你有什么疑惑不解,无论术法人情,世间道理,可以直接问我,若日后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不必害怕,我会相信你,总会站在你这一边。”
他说完,又想了想,补充道:“我没有收过徒弟,若以后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可以和我说,不用怕我。”
他把道香插在了香炉里,凌烟低下头,学着他的动作,在神像前拜了三拜,将香插进炉中。
一束轻而薄的烟气慢慢往上升,飞过紫薇大帝庄严的面孔。
恍惚间,凌烟感觉神像上的大帝睁开眼睛,注视着自己,荒草中的春虫在看、晦暗里的鸟雀在看,天地都在看,看着这一刻,他们在古老宫观中走过,许下结为师徒的誓言。
凌烟身体滚热,心脏被一股无名情绪包裹住,在无声中,她听见自己春雷般的心跳声。
她霍然回眸,对上青年灰蓝色的眼睛。
像天地一样静谧,像海水一样包容。
在神像之下,他轻声道:“烟烟,大道孤独,我会陪你走一程。”
走一段路,一直到她超越他、取代他。
凌烟眼眶有些湿热,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嗯……师父!”
明阙微微笑着,突然抬起手,摸了摸女孩的头。
冰凉的掌心透过发丝,覆在凌烟的头顶,那截素色的袖子从她的面颊擦过,雪白手腕里藏着的香气一汪水扑到她的面上。
凌烟浑身都烧了起来,掌心经过处仿佛有电流飞快蹿过她的身体,她腰肢软了下来,眼泪汪汪地看着青年。
明阙轻轻皱眉,手自然地盖在她的额头,“又风寒了?”
小弟子悟性惊人,但体质出奇地弱。
连吃聚灵峰的丹药都不管用吗?他不免忧心。
凌烟身子软倒,不自觉往前栽,被青年扶住双臂,她身上热度惊人,烧得一双眼水光粼粼,“阿阙哥哥。”
明阙为她输送灵力,闻言提醒,“叫师父。”
“师……师父。”她磕磕巴巴叫着,喊出这两个字,突然觉得刺激又兴奋,身体不由微微颤抖。她仰头盯着青年那张清冷淡漠神姿高彻的脸,喃喃又喊了一声:“师父,我热。”
“你得风寒了。”明阙握住她的手,将灵力传入其中,“不用怕,很快就会好。”
冰凉的灵力纾解身上的燥热,凌烟总算明白,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被打断的分化期是怎么回事了。她扁了下嘴,按照明阙所授的法诀,盘坐在地,吸收着他送来的浩瀚灵力。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飘起了小雨。
山中的气候多变,雨丝绵绵,透过头顶的破瓦飘了进来。明阙看了眼盘坐在地调息的少女,抬起手,静静为她遮住雨。
春雨润如酥,山上被泼了层绿,越发生机勃勃。
“可恶!”
凌烟坐在客舍石阶上,双手托腮,苦恼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