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柳星渊离开,凌烟把门一关,取下剩下那只碧玉耳铛。
“阿阙哥哥!”
明阙垂着眼睛,手里的碧玉像水滴,滚动间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
“阿阙哥哥,你能听见吗?”
“我在。”明阙放轻声音,那滴露水般的玉就落在掌间,美丽而脆弱,似乎风一吹就会碎开。
凌烟听他说话,嘴角不住上扬,“大少爷不许我们一起,幸好我及时把传音法器给你啦。”她觉得自己还挺机智的,动作也很利索,“我们可以用法器联系。”
“大少爷?”
“我和大少爷大小姐一起长大。”明阙的话很少,于是凌烟嘁嘁喳喳地和他说着话,从大少爷从小就阴晴不定的难搞脾气,说到小时候他们一起去抓雪里灵兽。
明阙静坐在凌霄峰中。
头顶剑气飞旋,风雪呼号,只有少女的声音,像一束温暖的阳光,穿越密不透风的霜雪,照在他的身上。
他想起不久前看见的那幕。
柳星渊与凌烟并肩坐在飞剑上,翠衫少女仰起脸,温声细语同旁边少年说着话,时不时笑一下,眉梢眼角俱是柔软笑意。
少年少女,年华正好。
明阙压住心中那点微妙的感觉。从小师父夸他悟性惊人,无论多么晦涩道籍,奥妙术法,他轻松便能参透,但看到凌烟时,他的心绪总会随着一声声“阿阙哥哥”而动摇,漫过一些说不上来的幽微情绪。
他试着像悟道一样去参,去始终参不出缘由。
凌烟捧着耳铛,和明阙说话,时不时偏头看窗外一眼,害怕她家大少爷去而复返。这种被抓包的刺激让她的心跳得很快,阳光照在耳铛上,碧玉折射出温润的光,她想起阙光尘那双眼睛。
沉静如水,中正平和,仿佛能包容一切。
她又想起仙君指尖的小痣,想起他结印时的手势,想起他握住自己手时,飘来的清苦气息。
凌烟往窗外又看一眼,心跳得更快,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不自觉说了许多没营养的话。碧玉后一片沉默,她有些犹疑,阿阙哥哥在听吗?还是他已经嫌她饶舌,把耳铛随意丢到角落了呢?
在她上辈子,没少见这样的事情。omega室友把通讯器随手丢在一旁,任由另一边的小A絮絮倾诉爱意。
她抿了下嘴角,慢慢抬起手,把碧玉放在自己耳畔,屏气细听。
那头传来风声,声很大,听着便有几分冷意。难怪阙光尘的手这样冷,原来是住在霜风砭骨的地方。
“烟烟?”
清冽声音在耳畔炸开,她手上一抖,碧玉脱手摔在床上,好在没摔坏,她连忙把耳铛捡起来,“在、在呢,我以为你没在听了。”
明阙沉默了一小会,他喜静,又独居凌霄峰中,很多年不曾说过话,那天在禁地中,抱着马上要殉道的打算,把千年憋着的话都说完了。结果莫名其妙被一声“阿阙哥哥”拉回人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听你说就好了。”他低声道。
凌烟:“我都说好多啦,都是说我的事,阿阙哥哥,你住的地方风好大,是在高山上吗?”
明阙“嗯”了声,以为她嫌弃霜风吵闹,微抬了下手。
若这时凌烟往外看一眼,就会看见,环绕在凌霄峰的猛烈罡风全都消失不见,银白雪峰露了出来,落了一山晴明冷光。
但她捧着手上耳铛,注意力全在青年温和声音上。
“阿阙哥哥,”她忍不住叹气,“我要食言啦,你不用费心帮我找师父,过几天我就要下山,离开太玄仙府。”
“烟烟不喜欢这里吗?”
“不是,我……”凌烟摩挲着耳铛,一时没说话。
“不喜欢学术法?”明阙想起初见时,这孩子就说过,她只要平平淡淡过日子。平淡度日,也没什么,但她悟性如此超群,不入仙道,总归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