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起来罢。”
闻折柳神色淡然,伸手虚扶了下最前头之人,瞥见此人左眼尾下有颗小痣,再观其鹰钩鼻,刀削脸。
此人,应该就是独孤秋让他注意的,大将军慕容萱。至于慕容萱身后,这长相与她有七分相像之人,应是她的独女慕容锦…昨日司徒筠给他的一摞女子画像中,这慕容锦正在其中。待会儿宴席上,司徒筠只怕少不了要向他引荐。其实嫁给慕容锦也挺好,一下就稳定住了最难掌控的兵马,可他回西越坐上皇帝这个位置,为的就是稳定西越,给何霁月分忧,赔上自己,反而有些本末倒置。
且再看罢,没准,有更好的法子。
闻折柳前脚方至,司徒筠后头便到。
瞧见闻折柳尚未落座,该是才到不久,司徒筠呵呵笑着道"众爱卿平身",眼角炸起一道道鱼尾纹。
“折柳,咱们母子连心,连来的时间都是如此凑巧,真是心有灵犀。”“母子”,他与司徒筠,的确如此。
可他腹中,又孕育着新的生命。
他必须要在这小生命暴露之前,将这西越皇帝的位置,紧紧攥在手中。那就只能利用司徒筠了。
闻折柳淡笑颔首。
“母皇所言极是,折柳初来乍到,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母皇,对在座的名位,折柳不甚相识,可否劳烦母皇,为儿臣引荐一二?”“这是自然,我这个做母亲的不教,难道还指着别人来教你?这位是……”司徒筠从位子高往低,依次给闻折柳介绍了朝中官员,轮过一轮,她目光投向随侍慕容萱身后的慕容锦,脸上笑意愈发浓厚。“折柳,你也不小了,正到婚配的年纪,朕觉着,大将军家的女儿,慕容锦,就很好,你觉得呢?”
果真向他提到了慕容锦。
恰到好处地拎起帕子,轻轻掩在唇边,咳上两咳,闻折柳淡淡吐出腹稿。“好则好矣,只是儿臣体弱多病,缠绵病榻,唯恐耽误慕容姑娘,是儿臣没有这个福气。”
“你怎就缠绵病榻了?又怎会拖累她?折柳,你是西越太子,将来的一国之君,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
还想着西越皇族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司徒筠最听不得闻折柳道自己身体不好,一急起来,便慕容锦抛之脑后:“这种不吉利的话,少说。”闻折柳薄唇微启,又被贝齿轻轻咬住,活脱脱一副乖顺模样。“儿臣谨遵母皇教诲。”
膝头隐隐作痛,闻折柳仗着桌案遮盖,手悄悄摸过去,隔着衣料搓了搓。平日里雪玉总爱趴在他膝头,虽说是重了些,但它也用自己暖和敦实的躯体,好生帮他暖着膝盖。
这会儿离了它,还真是不习惯。
“皇上,不知当说,还是不当说。”
闻折柳正以为他婉言谢辞,此事就过去了,却听慕容锦道。司徒筠一怔:“你说。”
慕容锦嘴角那抹笑戏谑。
“启禀皇上,太子病病歪歪的,一看就活不长,而臣女想要的正夫,是与臣女一般身康体健之人,他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他呢!“我府中要的,不是娇滴滴的美人,是有力气和手段的,真正的男人!”司徒筠的脸登时沉了下来,闻折柳举杯盏的手也微微一顿。虽说他不想为权势委身她人,可也不能让她人欺压到他头上,这慕容锦口无遮拦,定是仗着有慕容萱在身后撑腰。
今时今刻,他是斗不过这母女俩,甚至还有求于她们。但正因如此,他不能过于伏小做低。
征战沙场之人,皆喜难驯服之物,何霁月如此,慕容母女,亦不可免俗,他越孤傲自持,她们才越会将他放在眼里。他不能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