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错漏处,他却连眉头都未动一下。
阳光斜斜照过他白玉似的侧脸,睫毛乌浓密绣,眼珠黑沉,没有丝毫感情。
崔莹咬住下唇,指节发白。
“公子。”
柳无恙拱手行礼。
虞寒仪略一颔首,目光扫过琴案前的崔莹,冷淡无情如在看一件摆设。
就在他要与二人擦肩而过时,忽地眸光一凝,身子微微转向回廊外侧的假山方向。
“出来。”少年嗓音淡渺,柔冷如仙,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威压。
假山后传来窸窣之声。
半晌,一个朱红衫裙的少女慢吞吞地挪了出来,细白手指攥着衣带,一脸的不情不愿。
“二哥……”她低着头声若蚊呐地喊了一声,压根不敢直视少年的眼睛。
“抬头。”
两个字落下,虞羡鱼身子一颤,缓缓抬起了头,对上哥哥的目光。
“我是不是同你说过,脚上的伤没好之前,不要乱跑?”
少年居高临下,眉眼有一种清亮和雾蒙蒙交杂的感觉,被烂漫的春光一照,更是圣洁清冷不可逼视。
虞羡鱼呼吸一窒,低下头去,樱唇紧抿。
他扫了她一眼,却不知不觉放轻了声音:“为兄要出门办事,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就连一旁的崔莹都忍不住诧异地朝这对兄妹看来,不敢相信一向冷漠如冰的少年会有这样不为人知的柔软一面。
崔莹目光落在虞羡鱼的脚踝处,也许是可怜她伤了腿吧。
“我想要……”
虞羡鱼脑子里念叨半天的“牛乳”差点脱口而出,陡然刹住,语音一转,只低低地说,“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虞寒仪皱了下眉。
一阵风过,桃花簌簌而落。
一片沾着晨露的花瓣轻轻擦过少女洁白的耳垂,落在肩上。她细细的耳骨沾了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微光,肌肤娇嫩,如玉般剔透。
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却终是没抬起来为她拂落肩上的桃花瓣。
“公子……”
被晾在一边的崔莹不甘心,盈盈下拜,婉婉开口,“小女子琴艺粗糙,扰了公子清听,公子莫要见怪。”
虞寒仪神色不动:
“申时去同母亲一块用膳。”
吩咐完妹妹,少年这才转向崔莹,看着她的神色冷淡:
“崔小姐多虑了。”
虞羡鱼神情恍惚地抬起头,却只看到一道修挺的背影。
崔莹脸色隐隐有些苍白,看了虞羡鱼一眼,轻哼一声,抱琴而去。
寒青园
多日茹素,总算见了荤腥。
看着桌上的红烧鸭掌,葱爆羊肉,还有许多平日里最爱吃的菜,虞羡鱼忍不住热泪盈眶,还是母亲最爱她了。
“慢些吃。”
锦衣华服的女人捏着帕子,轻轻擦着女儿的嘴角,笑叹,“都及笄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听出母亲话里的忧虑,虞羡鱼抬起眼。
女人生得极其貌美,黑头发黑眼睛,肤白胜雪,看着她的眼里满是温柔慈爱。
虞羡鱼不禁想起了自己幼时常常问的问题——“为什么阿娘跟二哥都是黑眼珠,她却是浅琥珀色的呢?”
那时候的母亲并不似现在这般温柔,辗转于各个药材商铺,终日冷漠而疲惫,任她因为被表亲骂作妖孽,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还是二哥抱起她放在膝上,轻轻哄:“因为小鱼跟别人不一样。”
记忆里,那个还是幼童的自己打着哭嗝,轻轻揪着二哥的衣襟抬头。
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哥哥,脸庞雪白,乌发柔软,星子般黑亮的眼眸含笑,勾指,轻轻擦去她的眼泪:
“是四海寰宇,独一无二的小鱼。”
一道声音蓦地打破了她的回忆。
“三小姐,家主替您挑了门好亲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