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到最后只剩酸水,依旧扶着墙壁干呕不止。裴疏则走到身侧,想给她拍背,看到她按在墙壁上泛出青紫的手腕,眸色微沉,又放下手,命芳枝过来伺候。
太守当真派来不少仆妇,一桶一桶的热水送进围房内。血浸透裙衫,铁锈味萦绕不去,比不羡楼那晚更让人恶心发抖,姜妤擦洗了不知多少遍,依旧在清水中泡着。
三更更鼓遥遥敲响,芳枝劝解,“姑娘,太晚了,休息吧。”姜妤摇头,“我再洗一会儿。”
芳枝叹气,取了巾帕为她揩干搭在桶外的乌发,道,“那我去提些热水。”她起身,刚到门口提了空桶,裴疏则径直推门而入。他已经换了衣裳,洁净墨袍透出清冷雪松气息,尚有潮意的长发半扎在背后。
芳枝吓了一跳,往屏风边缘挡,“殿下,姑娘还没洗完。”“出去。”
芳枝不敢违抗,退出房外,门扇吱吱呀呀关紧。裴疏则绕过屏风,伸手探了探温凉的水,将热水兑进去。氤氲白汽涌上来,模糊了姜妤的眉眼,裴疏则指腹抹过她微蹙眉心,抚慰般按住她的肩膀。
姜妤早已习惯他的触碰,并不躲避,略一掀睫,撞进他乌沉沉的眼里,似是想将他看得更清楚些,抵靠在桶沿的脖颈微微后仰。裴疏则糙砺指腹顺着颈线上来,托起她的下颔,俯身亲吻。水声撩动,姜妤抬手,扯住他的衣襟。
这个吻格外漫长,长到肺叶里的空气绞缠殆尽,裴疏则怕她憋出事来主动撤身,哑声道,“早知你怕成这样,我不该把剑给你。”姜妤否认,“我不是害怕。”
裴疏则拢着她的肩,“你在发抖。”
“水凉了,我有些冷。”
“那就出来,回榻上睡。”
“不出来。”
裴疏则哂了声,将踏凳勾到近前。
给姜妤备下的浴桶很大,足有五尺见方,容纳两人绰绰有余,他就这么合衣进来,本就九分满的水溢出边沿,发出大片响动,噼里啪啦浇在地上。姜妤怔忡,羞恼道,“你又发什么疯?”
话尾被裴疏则堵在嘴里,手臂伸上前,带着几分愁怨的力道将她按在桶壁上。
热汽在桶壁凝结成珠,水清如许,每一寸玉骨都剔透玲珑。湿重墨袍沉沉浮浮,阔袖遮住她整个身体,裴疏则目光沉晦,顺着她的肩膀往下探,温水无法柔和刀茧,不知轻重地落在墨绸下。姜妤咬着唇忍耐,这种感觉并不好受,水面激烈晃荡,分开又弥合,到最后全然成了发泄的顶撞。
水声伴着呼吸声撕扯纠缠,姜妤难耐仰头,一下下抓着他的后背,溢出痛苦嘤咛。
这一声似乎打碎了什么屏障,裴疏则动作更狠更疯,像是要把她忍下的所有声音都逼迫出来,在她耳边质问,“为什么就是不关心我,为什么从来不考虑我?”
“你想救的人我都救了,你想杀的人我难道不会去杀?”他咬牙,捏住她青紫的腕,又撞出一记闷哼。姜妤想推开,被一把按回去,断续恨声,“你不是都知道吗,还来问什么!”
“是,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正因为知道我才难受,看着你做了你想做的我才难受!你为什么不能交给我?我保证让你的仇人死得更惨,我可以一刀刀把他们全剐了,为什么这种事都不考虑让我来?”姜妤怔怔转眼,好半响才道,“真对不住,又连累了你。”一句话挑动了裴疏则紧绷敏感的神经,他举拳砸进水里,砰地一声水花四溅。
他擒着她的腰,抵到不能再密切的地方,咬牙切声,“我真恨你是块石头。”
姜妤蹙眉闭目,下巴抵着他的颈窝,轻声问,“疏则哥哥,你还想要什么呢。”
“我什么都不要,什么狗屁前程,爵位,性命,我都不要,"裴疏则扣着她的肩胛,指节森森泛白,“我就想要你爱我。”这个姿势,两人都看不见对方的眼睛,裴疏则泄了力气,轻声自嘲,“可你这辈子都不会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