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接待的客人是谁？”姜妤淡兴道，“他接待谁，让我去取悦谁，对我来说有分别吗？”“有。”
褚未道，“现在宴上之人，是官家派来燕州的钦差大臣，从前奉旨查抄姜府的侍中王聿。”
姜妤面色变化，连同脚步一齐顿住，看向褚未。她太清楚王聿是谁，也知道这人在那场弥天冤案里扮演了什么角色，淡漠眉宇都浮上愠色，“裴疏则让我去给他侍宴？”褚未将剑递过来，“殿下的命令，您遵从便是。”姜妤垂目，眸色一凝。
那是柄开了刃的三尺软剑，寒芒锋利，银光缭绕，宛若新月倚云端。她睫羽微颤，伸出素手，握住剑柄。
夏夜厅堂窗牖洞开，晚风吹拂，漏进月光。姜妤提剑而入，宴上声音静了下去。
她梳着惊鹄髻，眉目清皎，颈线如鹤，云雁丝绫霓裳翩然若飞，好像不容接近的碧落神女。
轻轻松松就能吸引众人的目光。
她抬首，看向裴疏则。
裴疏则也在看她，目光如常，指端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案角，他有心事的时候，食指总喜欢敲点东西。
姜妤只让视线交汇了一瞬，便不再看他，决然转身，向上首王聿行礼。王聿见到这等姿貌，眼睛早直了，听见她的声音才回过神。他双目遽亮，轻佻大笑，“姜女天人！难怪殿下这般舍不开，这可比我上次去姜府见着的好多了！”
裴疏则指腹闲闲摩挲杯沿，幽声道，“侍中别忙着夸，待会更好看。”丝竹声起，姜妤竖起软剑，银光遮住半边面庞。珍珠绶带星河般坠落，雪白裙裾随风飘逸，寒锋挑动烛光，剑花凌霜，仿佛月华劈开云层。
王聿飘飘然到了极点，“真想不到，姜朔莽如狮虎，还能有这般柔情似水的女儿。”
他兴致盎然，敲击案角，突兀地打着拍子，让姜妤离他近些。姜妤果真靠得近了，衣袂拂过案角，如兰似雪，王聿只觉抓心挠肝，忘乎所以，伸手去抓，“她跟殿下这么久了，何不让我”未尽的话掐断在喉咙里。
姜妤手腕用力一抖，软剑银蛇般缠上王聿的脖子。这变故来得太快，周围都来不及反应，姜妤迎上对面不可置信的眼，毫不犹豫，将手肘狠狠往后一撤。
开了锋的软剑及其锋利，铁刃缠进皮肤，切开喉管，鲜血滋啦飚出，喷溅泼洒，瞬间染红霜白裙裾。
堂内顿时大哗，王聿亲卫惊声怒喝，飞扑上前，欲把姜妤按倒。可他连衣角都没碰到，惨叫一声跪倒在地，裴疏则手中酒盏飞出，径直击碎了他的膝盖。
门窗外涌出无数扈卫，操刀持戈，将厅堂围了个水泄不通，乱哄哄的宴席一下子寂静下来，诸部将无不大惊失色，他们这才注意到，从姜妤出现，褚未就没回来。
邓崇霍然起身，盯着地上的尸体，半天没说出话。太守面色惨白，如丧考她，“疯了，疯了，都疯了！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靖王殿下！”
裴疏则没理他，平静起身，走到姜妤面前。姜妤从小到大，连只鸡都没伤过，浑身都止不住地微微战栗。裴疏则毫无目睹她突然杀人的惊诧，抹去她颊边血滴，轻轻捧起她的脸。姜妤从未见他露出这样复杂的目光，不由得一怔。“这下好了，钦差死了，我这个靖王也不用当了。"裴疏则问，“解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