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妤朝夕相处的时日,比任何人包括他都久得多,甚至知心得多。
这也是他最不能容忍的地方。
褚未不明就里,“您怎么了?”
裴疏则道,“没什么。我去见见那丫头。”大
听到铜锁打开的声音,枯坐在矮榻上的芳枝抬头,慌忙跑到门前,却见是裴疏则纡尊降贵,亲自来了这里,吓了一跳,伏身跪在他脚边。裴疏则俯视着她,“跑这么快,想是腿脚已经好了。”芳枝应是,谢他延医给药之恩,恳求道,“奴婢想回去照顾姑娘,望殿下允准。”
裴疏则冷笑,兀自到房内坐下,“让你回去,把我和她的往事说与她听?”芳枝连忙否认,“奴婢不敢。”
“你现在不敢,日后长久在她身边,却未必能忍住,本王岂会留下这么个祸根在府里。”
芳枝猜测到他想做什么,脸色煞白,“殿下…裴疏则指骨抵额,似乎当真在认真思索,甚至有些苦恼,“我本来是想杀了你的。”
芳枝身子一软,差点跪不住。
裴疏则话锋一转,“可我做事喜欢走一步想三步,你死了,妤儿哪天真想起来,向我讨你怎么办?”
芳枝仓皇道,“殿下,奴婢不会乱说话的,奴婢和姑娘一块长大,怎舍得她平添烦恼,求您相信奴婢。”
裴疏则揉着额角,根本没在听她说什么,“灌一碗哑药下去?就说郎中没分寸,看病时伤了喉咙…不,你还会写字,手也不能留,得剁掉。”他说着自己都嗤笑一声,“我又不是变态。”芳枝被他这两句自语吓得浑身发冷,颤抖不止,膝行到他脚边,不住磕头,“求殿下饶恕,奴婢绝对不会说出去,绝对不会!”裴疏则视线重新聚焦,落在她身上,“你走吧。”芳枝动作戛然而止,仰起满是冷汗涕泪的面庞。裴疏则长眸冰冷,“看在你伺候姜妤这么多年的份上,本王给你封一笔银子,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芳枝怔怔望着他,因惊惧太过,尚未调整好紊乱的呼吸。“你主动去向她辞别,"裴疏则补充,“不要想着回金陵告密,否则便是逼着本王大开杀戒了。”
芳枝蓦地战栗,流着泪匍匐拜倒,“奴婢…奴婢今天便走,多谢殿下宽恕。裴疏则这才满意,起身信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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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时分,裴疏则换了燕居便服,浅松石色阔袖长衫,袖口舒展如垂云,领襟青绢滚边,竹簪戴上东坡巾,面如冠玉,文质彬彬,全然看不出杀伐气,南枝院和姜妤父女俩一同用膳。
他没有依着嫡母亲缘呼姜父姨丈,只按年龄以伯父相称,“汝阳王府空置许久,无法居住,朝廷已经派人前往修缮,总得几个月的功夫,伯父若不嫌府上简陋,可先在此住下,也有太医方便调理身体,您意下如何?”姜父谢过了他的好意,“靖王思虑周全,我虽是一把老骨头,多少有从前习武的底子在,身子倒还硬朗,不必劳烦太医。这趟回京,主要是想看看好儿。两人目光一同落在姜妤身上,姜妤咽下口中食物,看看裴疏则,又看看姜父,讪讪拿银箸点了点面前的菜,没话找话道,“这个龙井虾仁好吃,你们尝尝?”
姜父忍俊不禁,“瞧瞧,离开金陵这许多年,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喜欢江南菜式。”
裴疏则也弯起眼睛,“喜欢便多吃些,不够再让下人做。”姜妤抿抿唇瓣,不知道该说什么,继续低头吃饭。因关节受伤的缘故,她拈筷的手有些发抖,裴疏则眸色微黯,命女使上前给她布菜,“这次是我没护好她,伯父放心,我不会再让她出差错。”“政敌行刺防不胜防,你们都没有性命之忧,也算上天庇佑了。“姜父道,“何况这些年,也幸亏有你护她周全,不然妤儿一个弱女子,只怕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我应该谢你。”
“妤儿是我的心上人,护她周全是应当的。"裴疏则见时机正好,索性与他提起,“等国丧一过,她身体也养得差不多了,我想即刻娶她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