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恋地将下巴抵进她的颈窝,俨然连自己都骗了过去,“相信我,我能让一切变回原样,很快就能。”
姜妤懒得反驳,任凭他抱紧自己,衣衫纠缠。大
法事结束那日,裴疏则入宫朝会,掌灯时分方归,进屋时仍穿着亲王金紫朝服,因是纵马回来,身上还沾着夜露的微凉。侍从要上前为他宽去外袍,裴疏则命他们退下,上前同样泛凉的绫制卷轴递给姜妤,“太上皇颁布罪己诏,为先太子陈冤,新皇也下了旨意,重查当年巫蛊之案。”
他替她展开,邃深双眸泛着光亮,“汝阳王府马上就能平反,你父亲的爵位和你的县主之位都会回来,姜氏和越氏子弟都能重入朝堂,妤儿,你高兴吗?姜妤托着卷轴,颇愣怔了片刻。
她猜到裴疏则近来是在帮扶新党,却没想到他如此豁得出去,竞直接翻覆了这桩弥天大案,还是在这么短的时日之内。她应当高兴,可是高兴不起来。
卷轴沉甸甸压着掌心,直叫人觉得力重千钧,好似连脊骨都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
裴疏则近在咫尺,仍满含期待地等她回应。姜妤托不住,卷轴脱手而出,掉在榻上。
裴疏则一顿,“怎么了?”
姜妤胸中憋闷,一口郁悒的气堵在心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这就是你所说的,让一切回到原来。”
裴疏则目光疑惑,展开帛卷又看一遍,“我亲自写的,可还有哪里不妥?没关系,你想怎么改,只管和我…
“不用改了。“姜妤打断,“靖王殿下面面俱到,妾身感激涕零。”裴疏则长眉微敛,“怎么突然这样同我说话?”“九年前殿下便说过,不做亏本的生意。”姜妤起身敛衣下拜,“如此大恩,凭妾身之力,只怕此生无以为报,殿下说吧,想叫我如何报答。"她抬起眼,茶瞳深深,直望进他心魂深处,“是还要妾以身抵债吗。”
裴疏则变了脸色,霍然起身。
他呼吸沉重,不知是气得还是什么,竞半晌没说出话来。“我没想让你报答,"良久,裴疏则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没要求我这些,这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我只希望你能回到当年无忧无虑的样子。”姜妤沉默着没说话。
裴疏则蹲下身,从怀内取出一封信件,“这是你父亲亲笔家书,军马五百里加急送到京中,刚刚拿到。”
姜妤眼底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看到家书上遥远而熟悉的字迹,几乎是下意识伸手接过。
姜父长久被困黔州,不得向外传递只言片语,这是多年来的第一封。看到她灯下动容的清美神貌,裴疏则喉结滚动了一下。算起来,他足有半年没碰她了。
但他知道现在决计不能,否则一切前功尽弃。裴疏则按捺着抬手,最终只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下她的眼睑,“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我在眼前,家书在你父亲入京前,都会有新的送来,你可慢慢看,只是要早些歇息。”
姜妤抬起眼。
裴疏则眼下微青,冲她露出一个和缓微笑,暖黄灯光映照眉眼,恍惚间真有几分在她及笄那天赶赴金陵的少年模样。带着些许疲惫,关切而深情,柔和而真挚。但姜妤知道,如今的他是在演。
演出那一份温柔沉溺,情深意笃,好让她心软动摇,安生待在他身边,和先前在代郡时扮可怜的手段殊无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