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御赐,是身份的象征。她,不够格穿。”
“你!”贺承宗被这毫不留情的“不够格”三字刺得脸色一沉,猛地一拍书案。
“放肆!那是你表妹!裴家也是你母亲的娘家!”
“母亲的娘家?”贺锦澜的声音陡然拔高,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贺承宗,“那女儿倒要请教父亲!当年您尚在边关苦熬,未曾封侯,裴家可曾送过如此丰厚的年礼?祖母缠绵病榻,耗费重金延医问药时,裴家可曾有过半分丰厚的援手?”
她的质问一句比一句尖锐,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寂静的空气里。
贺承宗被问得一噎,脸色变幻不定。
当年……他不过是个不得志的武将,裴家作为富商,眼高于顶,对他这个寒门女婿,何曾有过半分热络?
送来的年节礼,不过是些面上光鲜实则敷衍的东西。
那时节,何曾有过今日这般堆山填海?
贺锦澜看着他瞬间僵硬的脸色,步步紧逼:“如今父亲封侯拜爵,裴家这丰厚的年礼便来了。父亲难道看不出,这礼是冲着永定侯府的权势来的?”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贺承宗的心上,“他们借着我侯府的人脉便利,在京城、在各地大肆行商,疏通关节,赚得盆满钵满。父亲以为,他们送来的这点年礼,够填平他们借着侯府名头攫取的巨利吗?”
贺承宗的呼吸粗重起来,眼神闪烁。
他并非全然不知,只是被裴家刻意的奉承迷了眼,刻意忽略了这背后的交易本质。
“更可怕的是,”贺锦澜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股子寒意,“商人重利轻义,行事多有逾越法度之处。他们今日能借侯府的势,明日就敢打着侯府的旗号行不法之事!一旦东窗事发,朝廷第一个要问罪的,是谁?”
她目光灼灼,钉在贺承宗骤然苍白的脸上,“是您!是顶着永定侯爵位的您!轻则削爵罚俸,重则抄家灭门!整个贺家,都要为裴家的贪婪陪葬!”
“这爵位,是我替太后挨了一刀才换来的,是贺家的根基!裴家送礼,是他们自愿的巴结,是他们为求庇护付出的代价。我侯府何须为此感到亏欠,反过头去求着他们?更不该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就将整个侯府的安危,将阖府上下的性命,都绑在裴家这艘船上!”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刺向贺承宗眼底最后一丝犹豫,“父亲,您仔细想想,他们当年送的礼,与今日的礼,天壤之别!这其中的落差,难道还不足以点醒您吗?裴家看重的,从来不是亲情,而是您头上这顶侯爵的帽子!您若因他们今日的丰厚便觉得亏欠,进而纵容他们借势,甚至收受他们的钱财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最终赔进去的,将是整个永定侯府的百年基业!”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炸响在贺承宗耳边。
女儿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挑开了他内心深处那点贪婪。
他确实……动过心思。
裴家送来的,不仅仅是年礼,更有隐晦的暗示。
他以为这是互惠互利,是亲戚间的帮衬。
可贺锦澜的话,字字诛心!
裴家在当年他落魄时视若无睹,如今他显贵了便蜂拥而至,用金钱铺路,所求的不过是永定侯府这块金字招牌带来的利益!
而他,堂堂永定侯,竟差点被这点黄白之物晃花了眼,被几句奉承话捧得忘了形!
一股怒火猛地从心底窜起。
好一个势利的裴家!他们哪里是送礼,分明是在放债!
一旦出事,正如女儿所言,首当其冲的,是他贺承宗,是他贺家满门!
贺承宗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握着扶手的手背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愤怒、后怕、羞恼……种种情绪在他胸中翻江倒海。
半晌,他终于抬起头,看向依旧挺直脊背站在那里的女儿。
贺锦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