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那人来访,她为引火而做下准备。
那时望着隔世的落日,她曾阖了双眸,心中轻声道:“殿下,是你曾经有所亏欠在先,也须得容我讨回。”
往后几日,她借了赏花之名日日在院中闲步。上一世她曾是眼盲之人,因此耳力尤为敏锐,无须离大门太近,便能听见门外响动。
今日她在院中信步,偶然遇上了门外的交谈声,那声音有几分耳熟,她凝神细听,识出这是景国公府崔世子的声音。
终于来了。
于是她趁东厢院中侍卫用晚膳之际,提了一盏灯回到院中,路过花圃时将灯盏倾斜,待火星散落,溅上花木,又坦然将灯盏带回房内,在桌案旁安坐,等着侍卫前来。
花栽松脂满枝,无须耗费太多精力,火苗一触及,便燃得极快,火势在东厢房前铺陈而开,烟尘之味被风一托,送出院去。
她默声数着数,听见火噼里啪啦地燃起来,听见风声萧瑟地敲着窗,听见有侍卫疾奔而入,在窗外急声唤沈姑娘,于是她也疾步奔出去,瞪大了瞳孔,带着满身惊惶,接过侍卫递来护身的水囊。
待她真正见了火,前世被火光灼烧之感便如山石般压过来,砸得她心头乱跳,于是她的步履也慌乱起来,似乎全身力道皆被卸去,竟连手中的水囊也要拿不稳当。
害怕是真的,在层层叠叠的惊惧中,引人而至的期待亦是真的。
她在慌乱里抬头去望,果然见有人从院外而来,是崔鹤明,还有……她怔了一怔,还有江临渊?
他有些时日没来了,怎的偏偏撞上今日?
还未多想,已见他飞身而来,足下点过火苗,衣袂染了尘星,火光弥漫,将他的身影笼住,似是上一世灯会那日,他身侧的千重灯盏。
腰间蓦然一紧,有力道将她一带,须臾跃向火光之外,安稳落地。
江临渊将手收回,却见她肩膀颤抖,脚步虚浮,似是快要跌倒,他微皱了下眉,复又伸手揽住。
他直勾勾盯着她的脸,又扫过她袖口处的浅色焦印,像在审讯。片刻后,声音落在她耳畔,低低的:“除了火,你还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