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群山下，临渊醉得厉害，话说得语无伦次，头一点一点的，便伏在她肩头没动静了。
她醉醺醺的，推推他，拍拍脸颊，又唤了两声，一动不动。待杯中最后一点灵酿下肚，灵气吸纳得干干净净，才扛起他的手臂，扛去山洞里床上躺下。吐息均匀，胸膛平稳地缓起缓伏，束起的长发散在耳侧，黑白分明。合着双目的临渊相貌干净，像山巅新落的第一场初雪，如何看也是一介随风来去逍遥散修。难以想象从前经历过什么，才致性情大变。她的指尖滑过锐利高挺的鼻梁，点点并不明显的唇珠。“别再与人结仇了，下一回，我不一定会恰好被师尊赶出教室了。”她轻轻的声音像月光溶在溪水上，轻灵的，凉凉的，皎洁着。月出之处轻轻地在他唇珠上碰了碰，一阵恋窣声过，她坐回桌前，点一盏灯，掀开一本册子小声背单词。
这册子是她对着系统里的电子四六级词典手抄的，看得多了，页边磨毛了，积成很厚很高一本。
山洞里静悄悄的，他的声音很清晰。
“我的名字，是临渊。九州仙舫悬赏榜上第一的魔头临渊，拿我的性命可换数之不尽的灵石丹药仙草，或是正道宗门亲传弟子的名额，便不必留在合欢宗，这些，你不想要吗？”
背单词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救了你，是要你去送死的吗？”
临渊：“你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的。你可以随意挥霍。”清九：“那为什么命可以给我，元阳不行？”临渊从她的冷冷追问听出了一丝迫切。
“你方才可以拿到的。"他说。
寂静的山洞里忽然冒出一声嗤笑，清九道：“原来如此。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们魔修还真是………
她说不下去了。
静静地将单词册子收进芥子袋里，手抖地一杯又一杯，索性抱起坛子仰头大口大口地吞，一抹嘴唇。
嘴巴擦干了，眼睛却湿润了。
临渊走去她身边，又坐下，将剩下半坛酒尽数倒入喉中，犹嫌不够，又取一坛，直到面颊熏醉，才将没说完的话撂出来。“你不是想要吗，我给你啊！你不是合欢宗四处撒网留情，将人炼成炉鼎的恶毒女人吗！你不是同时聊了二十多个男人吗！趁醉乘人之危，你怎么就做不到！如何就不能再恶毒一点了！”
她看向临渊的眼神复杂，有潮水涌动。灯火在眼眸里跳动，红红的，像他那双眼睛，两两对望，火焰渐渐被潮水平息。临渊沉声道：
“你的错……是不该救我。”
她自嘲般淡淡笑了：“我的错，何止于此。”“如果我继续做那个小哑巴，是不是……
“请止于此吧。”
醉意蒙上双目，临渊定定地看着她：“最后一个问题，你想要的，究竞是我的元阳，还是我？”
“要…她望向洞口外升起的山月，落寞地思考着，“要不起。”她起身，慢慢步出山洞，任清辉泼洒遍身，这个世界和她的原世界，只有日与月相同了吧。她终究要回去，而他不属于她的世界。她说：“我们之间是对三，要不起的关系。只能镜花水月一场。”临渊不明白什么是对三，但还听得懂她这是拒绝了他和他的元阳。暴露身份，是他深思熟虑的选择，她的拒绝也在意料之中。他慢慢踱出，与她并立，任夜风吹拂：“是，因为我是临渊，是魔修，还是数万魔修的头…”
她摇摇头：“这不会有任何差别，于我而言，你依旧是小哑巴。”“小哑巴，明日后……便不要见了。再敢来，我会向九州仙舫出卖你的。”“恶毒的女人，”他低低地说，声音发哑，“你出卖我，我就亲你。”“恶毒的小哑巴。“泪珠沾上她衣襟，“不会说话，会亲人。”“恶毒的合欢宗女修。“他忽然抱住她，死死扣在怀里。“恶毒的大红眼珠子。“眼泪成串掉下，额头抵在他肩头，泣不成声。蒙蒙薄云拦下月华，天地黯淡。
“恶毒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