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瞳孔猛的一凝。
李斯觉得自己已经够疯狂的了。
他竟然胆敢筹谋兵变夺权!
但李斯万万没想到,和任嚣比起来,他竟是变成了怂瓜蛋子。
赢政才刚刚驾崩不到一个月啊!
赢政自己的骊山陵都还没修好呢,任嚣都已经开始往自己的陵墓里放陪葬品了?
任嚣那效仿诸侯规格营造的陵墓,又是从何时开始修筑的?期间又动用了多少徭役、多少匠人?秦律对每一级爵位、每一档官职的人死后能享受何等墓葬有着严格规定,凡是需要调动民力修筑的大墓都需要上禀朝廷,经由赢政批准才能动工。
任嚣是怎么敢在赢政健在且时常东巡的前提下,私自调动大量徭役为他自己修筑一座远超其能享规格的墓葬的啊!
李斯甚至下意识的就想怒斥赵佗是在污蔑任嚣。
因为李斯就算是想破了头皮,也想不到会有人疯狂到如此地步!!!
但墓葬就在那里,陪葬也就在那里。
赵佗不可能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
李斯也很想怒斥任嚣。
任嚣私自营造陵墓之举,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李斯上谏的治国之策即便是落于赢政这等雄主手中依旧治不住任嚣这等镇边将领。
任嚣谋求割据封王的野心更是与刑名法术的治国思想背道而驰。
只可惜,李斯已经下了船,他已难脱身。
李斯更还需要南海大营的兵马。
唯有掌握了南海大营,李斯方才有资格言说兵变夺权!
李斯只能压下心中郁气,佯做洒然的笑道:“任郡尉,志存高远!”
“斯人有欲,方才会争。”
“任郡尉若是果真能助陛下除贼,陛下又岂会苛待了任郡尉?”
“任郡尉何必自封岭南王?陛下自会封任郡尉为真越王!”
赵佗心头嗤嘲。
封任郡尉为越王?
相邦若是果真能放弃自己的执政思想,又何必支持胡亥!
赵佗又是一叹:“任郡尉早已耽于岭南的美味佳肴,又将岭南三郡尽数握于手中。”
“无论陛下是否封任郡尉为越王,无论任郡尉是否自立为岭南王,任郡尉现在就已是岭南的王!”“居于岭南,任郡尉自由逍遥,随心所欲。”
“下官心忧,任郡尉不会甘愿放弃其所执掌的这一切,更不会率军出关,为陛下死战。”
“甚至可能会将陛下、相邦尽数视作其统治岭南的威胁,先下手为强!”
想忍气吞声谋求任郡尉手中军权?
但就算是相邦忍气吞声了,任郡尉果真会愿为了相邦和所谓陛下而承受风险吗?
赵佗加重声音道:“近几年间,郡尉任嚣借手中权柄拉拢将士、打压忠臣、提拔逆臣。”
“时至今日,南海大营已尽在郡尉任嚣的执掌之中,就连下官也不得不听其号令,佯做忠于郡尉任嚣。”
“若是郡尉任嚣不愿让南海大营出岭,则南海大营必不会动!”
想借用任嚣手中大军去兵变夺权,而后实现相邦的治国思想?
但南海军权早已被任嚣牢牢抓在手中,就算是任嚣真的愿为陛下所用,届时,相邦又该身处何地?李斯目露冷色:“任郡尉安敢违抗陛下诏令?!”
赵佗摇了摇头,满脸苦涩的说:“请恕下官直言。”
“始皇帝每每出巡,身侧皆有大军拱卫,故而能立刻惩处地方不臣。”
“今陛下出巡,身侧又有兵马几何?”
“下官早已明言,任郡尉已不忠矣!”
想凭借皇帝的身份就让任嚣乖乖听话?
赢政都做不到的事,胡亥凭什么做到?
相邦,您没得选!
李斯愤怒的一拍案几:“好胆乱臣!”
“竟是于始皇帝监察之下窃据岭南,又欲违抗陛下诏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