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敢在林间久留,匆匆将车里的辎重扔下,司马欣便迅速驾车远去。
在林子里绕了好几个圈,又反复确认附近无人之后,司马欣才终于坐回车厢内,幽幽轻叹:“汝等求死,吾求活。”
“得罪之处,万望海涵!”
从车厢底部的夹层中取出一卷嫌帛,又取出笔墨和一条死鱼,司马欣迅速磨墨,而后落墨于练帛之上。【近来秦王政愈发暴虐无德、刚愎自用,弟实已厌倦。】
【据闻项兄于会稽郡呼朋唤友、畅饮畅聊、好不热闹,司马某心生向往,恨不能从,也好与诸位豪杰聊一聊这关中趣事!】
【可憾弟肩负狱掾之职,难以公然前往,唯愿项兄寻老友分说,为弟开方便之门,助弟能投奔项兄门下,与项兄畅饮畅聊,享快意人生。】
【弟,拜谢!】
吹干墨迹,司马欣将练帛小心翼翼的卷起装入一枚拇指粗的木筒之中,又掰开死鱼的嘴,将木筒顺着鱼嘴用力塞进鱼腹之中,而后小心翼翼的撩开车帘一角左右张望。
再次确认无人之后,司马欣迅速驱车前往河边,将一枚连着丝线和石坠的鱼钩挂在鱼嘴上,而后将死鱼抛进河中,最后将丝线绑在河边树上。
做完这一切后,司马欣立刻驾车远离此地,将马车和衣裳尽数藏在林间,换上了官袍和冕冠,又解下了驽马的套绳,为驽马系上一条彩绸,重又恢复了狱掾的体面,这才骑上驽马奔回栎阳城。
一路上,司马欣的表情悠哉,目光却在四处寻索,最后落在两名庶民打扮的路人身上。
司马欣眸光微黯,心中警惕更甚。
这两个人,他昨天刚见过!
近几日突然有不少陌生人时常出现在他附近,司马欣令属官盘问过后却发现这些人要么是农人要么是仆从,平平无奇。
但,怎么会有多名平平无奇的人突然时常出现在他身边?
司马欣不知道究竞发生了什么事,但司马欣知道他犯过的死罪可是不少,无论这些人是为何事而来,他都性命难保!
“无碍,无碍。”司马欣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劝慰着自己:“本官近些年积累的人脉、结识的贵人不少。”
“本官若被捕,那些贵人也都难得幸免!”
“即便不是为了本官,而只是为了那些贵人自己的性命,他们也必来搭救本官!”
司马欣私自放走大量死刑犯,不就是为了广交人脉、以为己用吗!
如今就到了动用这些人脉的时候了!
否则,那些贵人也都得死!
最后看了那两名庶民打扮的人一眼,司马欣策马上前,手持官印朗声喝令:“栎阳狱掾司马欣在此,速开城门!”
始皇帝十一年三月五日。
章台宫宫门洞开,四杆灵兽旗当先冲出,三百卫兵依伍列队前驱探查,一架五马大车紧随其后,车顶玄鸟旗迎着春风猎猎作响。
十数架驷马大车簇拥于玄鸟旗之后,更后方则是大量三马、双马的车驾和趋步跟随的阉人宫女。这般仪仗虽然远逊于赢政巡视天下时的规模,但比之赢政日常出巡时的规模却已不逊分毫!许旻、赵祈二人早已于咸阳城西侧的籍田边恭候多时。
远远望见仪仗抵至,二人立刻率麾下臣属上前拱手,朗声高呼:“籍田令许旻/太祝赵祈,拜见太子!”呼声传出,五马大车随之止步。
扶苏迈步下车,拱手还礼:“有劳诸位同僚代父皇照料籍田,为天下农事祈福。”
“孤,拜谢!”
许旻赶忙拱手再礼:“陛下执犁亲耕此田,方才是为天下先。”
“今日太子代陛下籍田,其礼其孝,皆当为天下表率。”
“能为陛下、太子分忧,实乃臣之幸也!”
扶苏笑了笑,目光又转向赵祈:“吉时还有多久?”
赵祈拱手沉声道:“吉时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