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已无暇慢慢修改律法,再让万民知晓修改后的律法,必当争朝夕也!”
“所以之于秦而言,重中之重并非是宽政缓刑,而是教天下人立刻知晓秦将宽政缓刑!”
扶苏敛去眼中厉色,若有所思:“教天下人知秦将宽政缓刑?”
“刘先生之意,是要教法吏将秦宽政缓刑之处告知天下黔首乎?”
刘季颔首道:“然也!却不足尔!”
“刘某本就是法吏,更是亭长,比之公子更了解乡里之民。”
“关中万民或许早就已经将秦律细则刻进了骨子里,每个人都很清楚秦律的条条框框。”
“然,即便秦已得关东十余年,关东绝大多数黔首却至今仍不能尽知秦律。”
“且,刘某窃以为,即便是再过十年,关东绝大多数黔首依旧不能尽知秦律。”
不是黔首们不想学法,黔首们很清楚秦律森严,一旦犯法就可能会被重罚,黔首们不想受罚,更不想死。
黔首们也想学法!
但,怎么学?
至汉成帝时期,汉律共有二万六千二百七十二条,七百七十三万二千二百余言!
这还只是汉朝时期的律法体系,秦朝的呢?
就算是少也少不了多少!
就连两千多年后的法学生都没几人能记住这么多法律条文,更遑论是当今那些需要整日劳作的黔首了!学不完,根本学不完啊!
刘季反问:“既然如此,且不说陛下能否纳谏,就算是陛下纳谏,修改了几项乃至于几十条、几百条律法又如何?”
扶苏沉声道:“黔首记不住这些律法,但朝廷可将修律之诏传遍郡县乡里,再令法吏明告黔首。”“如此,则黔首自会知之!”
刘季笑而摇头:“公子乃是天潢贵胄,虽然研造了秦犁却未种过地,也没缴过税。”
“就算是法吏耳提面命的告诉黔首这些修改又如何?”
“黔首们只知道,无论律法怎么修改,他们都得缴纳粮食!”
“黔首的眼睛都盯着田里的庄稼呢,他们根本无暇去听这些修改!”
“就算是陛下纳公子此谏,但当公子此策落于乡里民间,最后的结果却必然是黔首根本不知道朝廷竟然开始放宽律法、体恤万民了。”
刘季摊开双手,脸上多了几分嘲讽:“所以吾言说,公子此举看似有功于社稷。”
“但于社稷而言,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