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一声,院门关上了,声音在傍晚传得老远。
院里的鸡汤味还没散完,勾得人心思浮动。
没一会儿,端着针线简箩的三大妈杨瑞华就溜达到中院垂花门边,那儿通风,也能瞅见前院后院。她拉过一张旧条凳坐下,低头装着纳鞋底,耳朵却支棱着。
旁边水龙头哗哗响,二大妈正用力搓洗着大盆里沾泥的白菜帮子。
前院的吴婶拎着个空搪瓷壶,要去锅炉房打水。
三大妈眼珠转了转,用手里的锥子在鞋底上扎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不低,正好二大妈和过路的吴婶能听见:
“这味儿……李卫东家的吧?闻着……可真“实在’!”
搓菜的二大妈手上一停,抬起冻得通红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撇着嘴,酸溜溜地接话:
“何止实在!那油花儿,隔着窗缝我都瞧见了,蓝边大海碗堆得冒尖的鸡块,汤面上一层油!他这岳母,真是舍得出本儿!吴婶,你看见了吧?”
走到垂花门边的吴婶被叫住了,把空壶换了个手暖着,叹了口气:“瞧见了!那大芦花鸡,养得真肥!三大妈,你是没见之前卫东买的,奶粉!麦乳精!正经“上海牌’,铁罐子的!没点门路,有钱有票都难买!咱们院,谁家媳妇怀娃有这待遇?陈雪妹子真是有福气!”
话里是真有点羡慕。
杨瑞华手指捻着针,心里头翻江倒海。
当初李卫东刚分到厂里,就是个普通技术员,人也闷,自家侄女彩云那么水灵的姑娘(在供销社上班的),她怕跟着吃苦,就没给牵线。
这才几年?她眉头紧锁,越想越懊恼,忍不住拍了下腿,声音拔高了:“老姐姐们!提起这个我就悔得肠子都青了!我那侄女彩云,多好啊!当时要是成不了……现在看看人家!九级工程师了!一个月一百二的工资!一百二啊!”
二大妈狠劲把手里一把拧干水的白菜帮子扔回盆里,水溅起来。
她像是想把憋屈甩掉,声音又尖又刻薄,带着妒意:“一百二?!顶我家老刘俩月还多呢!还不算别的!九级工程师?老天爷!老阎家的,你这眼光……啧啧……真是……我家老刘熬了这么多年,七级工到头了!人比人……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