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看着狼藉的桌面和空了的奶粉罐,再想平时手脚不干净的棒梗,心里的不忍被担忧压下去。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雪儿,”李卫东指着奶粉罐,“快把这罐子和麦乳精,锁里屋柜子最高层!钥匙你收好!”陈雪立刻点头,小心地捧起奶粉罐和麦乳精快步进屋,把它们藏进柜子深处,锁好钥匙贴身收好。隔壁贾家厨房。
秦淮茹刚下班,带着厂里的油灰味。
她放下饭盒准备热窝头做粥。
手碰倒角落一个倒扣的粗瓷碗。
碗底和碗壁有几道湿黏的白色痕迹。
一股淡淡甜丝丝的奶香味钻进鼻子一麦乳精味?!
秦淮茹心里一惊!这味道她熟悉!
李家门口闻到的!
棒梗还扒门使劲嗅过……家里哪来的麦乳精?票都没地方弄!
难道是婆婆?秦淮茹心里发涩。
她端着碗走进昏暗的堂屋。
贾张氏正盘腿在炕上纳鞋底。
“妈,”秦淮茹声音带着疲惫和质问,“您给棒梗冲麦乳精了?这碗咋没洗?
贾张氏猛地抬头,三角眼一瞪,蜡黄脸上显出惊愕和委屈:
“啥麦乳精?我哪有钱买那金贵东西?还票?我要有钱票,自己不得补补?冲麦乳精?你想啥呢!”她没好气挥着手里的锥子。
秦淮茹心更沉。
看婆婆反应不像撒谎。
不是婆婆,难道是……棒梗?!联想到棒梗昨天贪婪的眼神……
秦淮茹脸色一下子白了,端碗的手抖了:“棒梗呢?!那死小子跑哪去了?滚回来!”声音带着焦虑和恐惧。
院门外响起脚步声和男孩嬉闹。
“妈,叫我干啥?”棒梗掀帘探头,脸上汗津津沾着灰,眼神有点躲闪。
“进来!关门!”秦淮茹声音冷得像冰。
棒梗掩好门。
秦淮茹一步上前抓住他胳膊,把碗杵到他鼻子下:
“说!这碗里的东西哪来的?这奶味咋回事?!”
棒梗看到碗,小脸刷白,汗冒出来:“我……我……倒水喝……”
“倒水能有奶味?!”秦淮茹声音拔高,怒不可遏,“还敢撒谎!”作势要打。
“别打!我说我说!”棒梗彻底慌了,带着哭腔喊出来,“是……奶粉!李卫东家的……我就舀了小半碗……”
“咣当!”贾张氏的针线筐掉炕上。
她也顾不上,惊惶地指向前院:“小祖宗哎!你真去撬李家窗户了?!那家……那家可是有硬家伙的!不怕人家急了………”
一想到可能的后果,贾张氏手脚冰凉。
“妈!您别裹乱!”秦淮茹厉声打断,自己更心惊胆战。
她松开棒梗,看着他,声音因失望和恐惧发颤:“棒梗啊!你十几岁了!不是孩子了!偷鸡摸狗大了就是贼!要抓进去吃牢饭的!知道进去的人一辈子就毁了吗?!出来没人瞧得起!工作找不到!媳妇娶不着!你后半辈子全毁了!”
她眼眶发红。
棒梗缩着头,听着“抓进去”、“毁一辈子”、“娶不上媳妇”,吓懵了,只剩下恐惧:“就…就是饿……那味太香”………”
“饿?咱家饿死你了?!”秦淮茹气得头晕,“饿就能撬窗户?!这是入室!!比偷窝头严重百倍!”她强压怒火,“这事过不去!李家两口子能发现不了?!等人家找上门,咱家脸往哪搁?!你以后在厂里咋办?!”
屈辱、后怕、对未来的忧虑压上来。
秦淮茹一跺脚:“不行!现在就去赔礼道歉!东西赔上,态度放低,兴许还有转机…”
她转身在墙角的瓦瓮里摸索,掏出五颗还算新鲜的鸡蛋,小心放进豁口碗里。
这几乎是家底了。
“走!!跟我去认错!”她端着碗,一把拽起还在抹眼泪的棒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