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想着做最后的尝试:“…曾经你为我做过此物,你可还记得?”
她说着便要伸手去够,却被谢煊忽而起身拦住。“不要碰。”
他的声音如玄冰一般冷冽。
程时姝不依:“这荷叶都要干枯了,你还摆在这儿,我一一”她手腕忽然吃痛,原来是谢煊已经站立到她跟前,隔着衣料死死握住了她的手腕。
“听不明白么?"他周身散发着淡薄的寒意,几乎是从嘴里蹦出来三个字,“不,要,碰。”
程时姝本是被众星捧月的贵女,方才低声下气试探他这么久,得来的却是这样冷淡如冰的态度,这会儿脑间一热,声音也骤然提高几度:“我与你青梅竹马一场,你却……却为何要如此对我!”
从前他对她冷淡,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她知晓他虽容貌冠绝,内里却冰冷无趣,而京中仰慕她的男子不计其数,只消一挥手变有人接她的茬,可如今.……
如今他竞然会流露出那样自然又幸福的笑意,而那笑意,竞很可能因为一个她从来都不曾放在眼里的人!
说罢,她猛然拂袖,将那荷叶帽并几案上摆放的东西一挥,“我不过就是离去了这么些天,回来竟什么都失去了!家族的名望、宫人的尊重,还有……还有圣上与你的重视……为何,为何你们.….”“是她!定是她给我下了什么蛊,是她夺去了我的一切!”荷叶帽飘然落地,旁边大大小小的书本也一并散落满堂。程时姝疯了一般地大哭:“别以为我不知道,圣上虽赏我物件,却早不如曾经那般疼爱于我,如今宫人都笑话我,可我明明是将边关消息带到宫中的功臣!你们、你们便是这样对待功臣的么一一”“程时姝,你闭嘴!”
一声娇喝,惊得程时姝如梦初醒。
她缓缓转动身躯,见宫门前正立着一人,长发如瀑,美目明艳生辉,正是程时玥。
程时玥快步走到谢煊跟前。
与程时玥四目相对的那一刻。
从来都是上位者姿态审问别人的谢煊,竟莫名有一种想要开口跟她交代的冲动。
“程时姝,你知道么?”
程时玥轻轻张嘴,“你口口声声说我夺走你的一切……可其实,其实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上回你来找我时,我便说过,若论年龄,其实我才是你的嫡姐。我猜你早就去找沈杏春问过此事,所以这些陈年旧事的真相,你都已经知道的,不是么?″
程时玥道,“你从小到大都极为要强,如今从云端跌落,心中不平太甚,这些我都知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始至终,都在等着别人给你尊荣?”“三年前,圣上原意是更想你入宫为女官,你对此分明心知肚明,却与父母说你不愿伺候人,这是我夺走的机会么?这是你自己不要的!”“从小到大,我样样捡你不要的东西,你奢靡浪费、挥霍金银如流水的时候,可有想过如今会落魄?”
“你明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即使如今和离归京,依旧有许多法子能使你获得世人尊重,你却硬要留在圣上跟前伺候,叫她为难。”“你名为伺候,实则却是想求圣上开口为你再安排一门婚事,若最终不能嫁给允峥,至少还能为你再指一位贵婿…是也不是?”程时姝被程时玥戳破了心思,恼怒得满脸羞红:“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程时玥微叹了口气。
“若能放下过往,随遇而安地过日子,我也敬你;若是不服气,你自己支棱起来,我也敬你。”
程时玥道,“原本你是功臣,圣上褒奖于你,若想再嫁,并非难事。可你一支簪子便要花去千金,断不是小门户所能接受的媳妇;你一门心思寄希望于大门户,却又没有曾经显赫的母族、匹敌的嫁妆相助…“是啊,所以呢?这就是个死局!你如今身在高位,当然不懂我的经营,我的辛苦!你以为我自己愿意赖在圣上跟前不走么?换了你若是我,你当如何?!”